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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懲惡除奸

  明空,是先皇遺孀,曾貴為才人。

  哪怕她犯下了滔天大罪,長安縣都不敢有絲毫怠慢。

  不過這一次,裴行儉非常謹慎,沒有把明空關入大牢,而是安置在縣衙的后宅之中。

  同時,他還向蘇定方請教,如何處置此事。

  蘇定方別看是武將,但是能夠先后在竇建德、劉黑闥和李世民手下得到重用,說他是一個純粹的武人,顯然不太合適。他的政治頭腦,未必就遜色于朝中那些大佬。

  “其實,也不必太緊張。”

  蘇定方道:“我覺得你可以先稟報長孫太尉,然后看他的意思。”

  “難道,不應該先稟報宗正寺嗎?”

  “宗正寺?”

  蘇定方笑了,道:“我覺得,宗正寺那邊忙不過來。”

  長孫無忌一早就派人過來,隱隱向蘇定方釋放了善意。

  蘇定方當然不會拒絕。同朝為官,他雖非勛貴,但是和長孫無忌接觸很多。他對長孫無忌很了解,是一個狠人。非敵即友,說的就是長孫無忌這樣的人。他釋放了善意,你如果不接受,他就會讓認為你是敵人,接下來就是兇狠的打壓。

  好端端,蘇定方當然不愿意和長孫無忌反目。

  反正善意我接受了,但該爭取的事情,我還是要爭取。

  在這一點上,長孫無忌的心胸又很大,能夠接受各種意見,甚至說是激烈的反對。

  蘇定方很清楚,接下來長孫無忌就會針對宗正寺了。

  吳王李恪這次表現的太突出,那絕非長孫無忌可以容忍。說不定,他已經動手了!

  “聽我的,把此事呈報太尉,請他定奪。

  宗正寺那邊,暫且不去理睬,看太尉是什么態度。”

  “可是,法師畢竟是女人,我該怎么保護?”

  已經身子大好,站在蘇定方身后的蘇慶芳,突然道:“我聽人說,當年李衛公手下有一支紅拂軍,對嗎?”

  裴行儉忙道:“我也聽說過。但好像李衛公夫人過世后,紅拂軍就由丹陽郡公…我明白了!可以請紅拂軍前來看守。只是,我與丹陽郡公不熟,還需將軍出面。”

  “丹陽郡公如今不在長安,但要請一支紅拂軍來,應該不難。”

  “守約大哥,那個狄仁杰,你打算怎么處置?”

  “這個…”

  裴行儉苦笑,看著蘇慶芳道:“二妹啊,如果你不放火的話,我甚至可以壓下此事。但長安獄大火,半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哪怕我刻意掩蓋了懷英,他也逃不掉一個從犯的罪名。所以,懷英若想脫罪,怕是需要大赦,這可有一些麻煩。”

  蘇慶芳臉一紅,輕聲道:“我如果不放火,連我爹都要受牽連。”

  很明顯,她已經把情況告訴了蘇定方等人。

  蘇定方扭頭看了她一眼,笑罵道:“胡鬧!”

  他旋即又看向了裴行儉,道:“這件事,應該也不會有太大麻煩。

  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無論明空還是狄仁杰,都是太尉手里砍向吳王的一把刀。

  所以,狄仁杰的問題應該不大,相信朝廷很快就會有決斷,不必擔心。”

  蘇慶芳在蘇定方身后,松了一口氣。

  “你們怎么都不提那個蘇大為呢?”

  她好像覺察到了什么,于是疑惑問道。

  裴行儉和蘇定方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明空若沒事,那蘇大為也不會有事。

  況且,就算他真的有事,也會有人為他出頭。他的事情,咱們別插手,見機行事就好。”

  “我不明白。”

  蘇定方哈哈大笑道:“乖女,你也無需明白,等著看就是了。”

  裴行儉這時候,也站起來。

  “那,學生告辭。

  估計他們已經到了,我要回去安排一下。

  紅拂軍那邊,還請將軍費心。我安排妥當后,會立刻呈報太尉。”

  “嗯,昨天一場動蕩,長安怕是要亂一陣子。

  接下來,你可要多費心。記住,千萬不要再出事!這個時候,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詭異不足慮,真正的博弈才剛開始,你我千萬別被扯進去。”

  “學生,明白。”

  裴行儉起身告辭,往大廳外走。

  蘇定方突然扭過頭,看著蘇慶芳,眼睛瞪得溜圓。

  “父親,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乖女,你告訴爹,你和…”

  正說著話,忽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

  一道白影竄進屋內,直撲進蘇慶芳的懷里。

  “白頭,你又跑去哪里了?一身臟。”

  蘇慶芳忙蹲下來,抱住了撲過來的白頭犼。

  別看白頭犼如今是跟著蘇慶節,但它對蘇慶芳更親。

  可以說,蘇家的一子兩女,都是跟著白頭犼長大。蘇慶芳小時候在外面被人欺負,白頭犼從來都是二話不說,上去就干。所以,蘇定方總說蘇慶芳的骨子里,有一點白頭犼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想到了就去做,根本不會去顧慮后果。

  “爹,我回來了!”

  蘇慶節大步流星進來,一屁股坐在旁邊,端起水碗咕嘟咕嘟就一飲而盡。

  蘇定方到了嘴邊的話只好咽了回去。

  他蹙眉道:“吉祥兒,能不能有點儀態?”

  “爹,我怎么就沒有儀態了。”

  “你看你,坐沒坐相。”

  “我累啊!”蘇慶節大聲道:“昨天打了一天,然后又監視詭異離城。

  爹,我可沒有亂來,真的是在做正事。你不知道,昨天我在崇德坊,可殺了十三頭詭異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厲害,行不行?”

  蘇慶芳抱著白頭犼坐在一旁,不滿道:“獅子,你昨日在崇德坊耍夠了威風,怎么就不想著去保護阿爹呢?爹昨日在延平大道,和數以百計的詭異搏殺,差點丟了性命。如果不是有異人相助,你今天就見不到阿爹了。你痛快了,爹受傷了。”

  “爹,你受傷了?”

  蘇慶節忙站起來,跑到了蘇定方的身前。

  對他的緊張表現,蘇定方很受用,笑瞇瞇道:“些許小傷,不礙事的。”

  “沒事就好!”蘇慶節松了口氣,道:“不過阿爹,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被詭異傷了?”

  蘇定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瞪著蘇慶節。

  蘇慶芳從桌上抓起一個果子就砸了過去,“獅子,怎么和爹說話的?你現在是異人,異人就了不起了嗎?還不給爹道歉,否則我就讓白頭跟著我,還不快道歉。”

  “爹,對不起。”

  蘇慶節看了一眼趴在蘇定方身邊的白頭犼,心里也很絕望。

  白頭犼這家伙,平時都還好。

  可只要二姐在家,誰叫都沒有用。

  若是蘇慶芳真把它帶走,這家伙絕對會屁顛屁顛跟著,他喊破喉嚨都沒有用處。

  蘇定方冷哼一聲,突然道:“對了,今天早上,太尉府來人了。”

  “怎么?”

  “長孫太尉讓我問你,有沒有興趣進左右領左右府,當個千牛備身?”

  “我?千牛備身?”

  蘇慶節想了想,道:“沒意思!

  李家叔叔當個千牛備身,忙的天天不見人。

  我才不想跟他一樣,到時候東奔西跑的不說,還有一大堆規矩束縛我。自由自在多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去,我不要做那千牛備身。”

  這父子兩人的對話若傳出去,不曉得要氣煞多少人。

  千牛備身,那可是六品官員,多少人想做都不行。

  左右領左右府,又名千牛衛,是天子身邊的人。想要加入,不但要身家清白,且要是勛貴子弟。蘇慶節可算不得勛貴,哪怕他老子是中郎將,但距離勛貴還有一段距離。一般人想要成為千牛備身,在加入左右領左右府之后,也要從基層做起。

  運氣好的,是一個主仗。

  運氣不好,那就從一些雜役做起。

  似蘇慶節這種進去就是千牛備身的事情,可不太容易出現。

  可這家伙,居然還拒絕了?

  蘇慶芳道:“獅子,你今年也二十了!”

  “是啊!”

  “可你看別家的孩子,二十歲都開始出來做事。

  你整日帶著白頭游手好閑,別以為我之前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你還跑去和尉遲寶琳打架。尉遲寶琳好歹也是衛尉校尉,你呢?卻天天惹是生非,讓爹為你操心。

  你也該收收心,找個事情做了。

  就算不去做千牛備身,至少也要有個差事才對。”

  “差事?”

  蘇慶節露出沉思的表情。

  蘇定方笑了,朝蘇慶芳豎了個大拇指,那意思是說:乖女,說的太好了!

  卻不知,此時此刻,蘇慶節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張老臉,花白頭發,一臉奸詐笑容。

  “什么差事,能比得上我們不良人?

  論刺激,我們每天要面對的,都是亡命之徒,江洋大盜;論行動,我們不守任何規矩,只要是在長安,被我們盯上,就可以抓人,而且生死不論。沒事的時候,早上來點個卯。不想點卯的,說一聲,根本就沒人管。在街上轉轉,吃杯酒,聽個曲,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就算是被上官看到,就說是在執行公務就好。

  老弟啊,我當了幾十年不良人。

  你看看我,也不缺錢,卻一直沒有退,不就是為了這份舒坦。

  看到不平的事,只管去管。不服?簡單,抓進來,丟刑房里,打死了都沒有問題…”

  馬大惟那天說的是口沫橫飛,讓涉世不深的蘇慶節怦然心動。

  “獅子,怎么不說話?”

  見蘇慶節沉思不語,蘇慶芳忍不住問了一句。

  蘇慶節,抬起頭來。

  他挺直了胸膛,大聲道:“爹,我想好做什么了。”

  蘇定方頓時喜出望外,笑瞇瞇看著蘇慶節道:“吉祥兒,說說看,想做什么呢?”

  “我決定了,我要去做不良人,懲惡除奸!”

  一句話,蘇定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而蘇慶芳則睜大了眼睛,看著蘇慶節,呆若木雞。

  “爹,你怎么不說話了?”

  蘇慶節洋洋自得道:“我做不良人,總不能說我不務正業吧。”

  蘇定方手指蘇慶節,渾身顫抖。

  良久,就聽他一聲怒吼:“我打死你個龜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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