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圣地有多少普通水妖海怪?有多少貴妖?貴妖們的實力又如何?
這三連問,給鮫妖兕泣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形勢比人強,兕泣既不敢不回答,又不敢完全說真話,更不敢讓唐老太爺等到不耐煩。
一番飛快思索后,兕泣挨個問題答道——
“回老太爺,小妖、小妖只是個歌姬,在東海圣地的時候多數時間都是被圈禁著,只是偶然聽到聚會喝酒的貴妖們說圣地有一萬丁口…不過,據小妖觀察,圣地里一萬丁口多半確實有,但大多數都是連小妖我都不如,連話都不會說的無用廢物。拼斗廝殺比小妖強的,怕是連一千都不夠…”
“貴妖的話,據小妖所知,應該也就三五十個。”
“圣地里的妖怪,刨除掉煉化橫骨后天賦的能力,與大陸人族一樣也大致分成了擅長肉搏的武士、擅長施法的海巫師兩類。對了,在圣地里,煉化了橫骨的才是大妖,大妖中血脈純又能戰的才是貴妖…不過,就算是圣地里最強的海巫師,也就相當于人族的金丹真人,無非就是靠著藏的夠深夠隱秘,才勉強存在至今。但天地靈氣日漸匱乏,東海圣地八成也撐不了多少年,就要耗盡周遭海脈靈氣了…”
一個深藏海底的洞天福地,聚集了超過萬名水妖海怪?就算其中九成,都是橫骨未化的小妖…嗯等等!
“你也是大妖?”唐寧上下打量著鮫妖兕泣,然后扭頭喊了一嗓子:“阿七!”
“啥事啊唐哥?”
四尾靈蛇一個閃現加滑鏟,出現在了唐老太爺的視野之內。
“大妖?!”
鮫妖兕泣脫口道。
阿七大怒,沖著鮫妖嘶嘶做聲:“呸!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睜大眼睛看清楚,爺爺我身上有一絲一毫妖氣?水生的蠢材,不認識靈獸,就別亂講話!”
“對不起!是小妖眼拙…”
鮫妖兕泣連忙俯首認錯。
靈獸?
呸,死妖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知不知道,靈獸這個詞,是修真人貶低妖族生造出來的詞?
你們陸上妖族,都是沒有骨頭的垃圾,連海里的象拔蚌妖都不如!
低頭看著地面的鮫妖,眼中有濃濃不屑與不恥,不過等她重新抬起頭時,眼神已然恢復成了怯弱。
“阿七,煉化了橫骨之后,妖就升級到大妖了?而且還能得到天賦能力?煉化橫骨之后,你得了什么天賦能力?”
唐寧問道,對于阿七與鮫妖之間的歸屬感沖突,他老人家并不太在意——靈氣都快要完全枯竭了,無論妖族、靈獸或是修真者,到時候都要完犢子,現在爭的再兇又有什么意義?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擱置爭議抱團取暖呢。
沒看見老夫都基本不琢磨修仙,一門心思在堆健康值嗎?
仙根?
住嘴!這關仙根什么事情?
阿七可不敢對唐老太爺炸毛,只能滿腹委屈的弱弱抗議了一句:“老太爺,雖然我也有橫骨,但我真是靈獸…”
唐哥,就像狼和狗,乍一看沒啥區別,但它們能一樣嗎?
妖,奉行的是弱肉強食,稍有不慎就會被別妖吃光抹凈,在外面溜達也有可能被修真者打殺然后肢解成煉器材料,哪兒有做靈獸過的舒坦?
再者,我祖上就是萬靈窟叩關幽府一脈的靈獸,蠢女人和他爹待我都不薄,我也發過誓要守護蠢女人一輩子的。
“抱歉,是老夫用詞不當。”唐寧倒是知錯能改,他又重說了一遍:“阿七,煉化了橫骨之后,靈獸就升級…”
話還是之前那句話,只是用靈獸替換了妖字。
“是的唐哥,煉化橫骨之后,我們靈獸就能開口說人話了,不過能不能再煉化時得到天賦能力就不好說,這個看血脈的。上古血脈越濃,越有可能得到天賦能力,那些血脈單薄的雜種靈獸,十有七八都得不到天賦能力…以小弟我為例,小弟我身具上古雷蛇血脈,又得唐哥你引雷相助,這天賦能力必須有啊!唐哥,看小弟我給你露一尾!”
成功讓唐老太爺道歉的阿七,心情極佳的好一通說,說了不算他還真的豎起了一根蛇尾巴晃來晃去,同時口中有節奏的嘶嘶作聲,猛一看有點像個搞說唱的。
唐寧正想問阿七在弄啥,一道拇指粗細的雷電便憑空出現,蜿蜒落入了荷塘。
半截五彩魚尾沒在水下的鮫妖兕泣,渾身猛然就是一陣哆嗦,口中也發出了一聲會惹人遐思,以為唐老太爺在搞皇澀的羞恥呻吟,旋即打完哆嗦的鮫妖便頹然趴在了地上…
目睹這一幕的阿七哈哈大笑起來,幾條尾巴隨著笑聲啪啪砸地,舌頭也笑到劈叉。
你這渾身一根紗都沒有、完全不知羞恥的女妖,我一眼就瞧出你想用美色誘惑我唐哥!
不放個電教訓教訓你,你都不知道這院子里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嘶——,我家小主人都還在排隊呢,你這半截女人連腿都沒有,有什么資格插一足進來?
妖精,你最好老實點!
不然下次挨雷劈的,可就不是你后頭的荷塘了!
“阿七!”唐老太爺無奈的瞪了阿七一眼,然后上前半蹲將鮫妖兕泣上半身扶起坐好,又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
無辜挨了電療的鮫妖有氣無力答道。
哼,雄性人類都是這樣子,只要漂亮女人表現出柔弱不堪的模樣,立刻就會同情心大爆發,然后任由女人提條件。
比如現在,我只要順勢往這個名叫唐老太爺的男人懷里一到,他就會…哎呀!
往唐寧懷里靠的鮫妖,靠了個空摔倒于地。
“你怎么又倒了?”扶完收工恰好移步打算返回原位的唐寧,扭回頭目帶狐疑看著摔倒的鮫妖:“你該不會是想碰瓷老夫吧?”
“碰瓷…是什么意思?”
半趴著的鮫妖一呆。
“哈哈哈,真是個蠢妖,居然連碰瓷都不懂!”
阿七笑的越發厲害。
“阿七,碰瓷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卿卿用腳尖踢了踢阿七的蛇軀。
阿七身體一僵,笑聲也沒了。
“去去去!卿卿你個小屁孩,不知道尊老愛幼的嗎?就你這態度,也想知道什么碰瓷?等著吧,沒準兒七老爺我什么時候心情好,就把答案告訴你了!”
阿七四條尾巴一甩,甩下求解答的卿卿姑娘,游走到了唐老太爺腳下。
“七老爺,你是不是又在不懂裝懂?”
卿卿眼珠一轉,笑嘻嘻問道。
“住口!少亂講!”阿七大怒:“七老爺我什么時候不懂裝懂過?拿出證據,不然這官司七老爺我可是要打到赤烏…呸!打到小幻月面前去!”
“師父修煉去啦,才沒空聽我們打官司呢。”卿卿半點兒都不帶虛的,依然滿臉笑嘻嘻:“唐伯父,您看的最清楚了,您說我們家七老爺是不是在不懂裝懂?”
“哎喲,剛才老夫想事情去了,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的。”唐寧才不會攙和這種爛賬呢,他扭頭重新看向神情有些呆滯的鮫妖兕泣:“你向老夫求名字是吧?此地是玉京,老夫便替你取一個京字,剛才你差點碰了老夫的瓷,那么再取個瓷字,合起來…你以后就叫京瓷吧!”
說完,唐寧轉身就走。
其實唐寧原本還想問問鮫歌的,不過現在為了不摻合阿七與卿卿的嘴皮子官司,這荷塘邊就呆不得了——三十六計走為上也。
唐寧走掉,默不作聲隨侍在側的典再興,也如影隨行而去。
京瓷?
趴在地上的可憐鮫妖,一腦門子問號。
誰能大發慈悲告訴我——我一個鮫妖,與瓷器到底有什么關系?
“京瓷,你最好老實點!別再讓我抓到你勾引唐哥,若是讓我抓到了,哼哼…雷不死你!”
阿七也不和卿卿打嘴仗了,游走到鮫妖旁邊,壓低聲音威脅了一通。
“喂,既然唐伯父給了你名字,那你以后最好拋掉做野妖的野蠻習性,唐伯父讓你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不要起任何不該起的心思,乖乖做個靈獸,明白么?要知道,這滿院靈氣,可不是誰都有資格享用的。”
卿卿也開口說道,針對的同樣是在她看來野性未馴的鮫妖。
阿七的話,鮫妖其實并不以為然,她本就不會刻意去勾引人類,剛才面向年輕的白發老頭子又沒有魚尾巴,根本都不是她的菜。
卿卿的話,倒是成功引起了鮫妖的共鳴。
是啊,這滿院濃郁的靈氣,比之東海圣地也不差,我又與其他分身失聯,本就應該伏低做小茍全性命,暗中修煉以待將來啊!
“是,小妖一定乖乖的…”
“嘶——,還敢自稱小妖?”
“京、京瓷一定乖乖的!”
目標達成的卿卿與阿七便聯袂而去,只剩貌似弱小無助有惶恐孤獨的鮫妖獨自在水畔凌亂。
恰在這時,唐叔夜駕著一朵黃色云氣,歪歪斜斜落在了荷塘邊,這次終于沒有出墜機事故,他自己也暗松了一口氣,然后笑嘻嘻看向水邊那半截美人的鮫妖。
“兕泣妹妹,哥哥回來啰!你猜猜,哥給你弄回來了什么好東西”
唐叔夜獻寶似的拿出了一個油紙包。
鮫妖下意識抽了抽鼻子:“小魚干?”
“錯!”唐老三熱切的視線,從鮫妖那幾乎無遮無攔的胸口苦掠過,然后他才打開油紙包并順勢湊了過去:“是海魚干哦,你們鮫妖最愛吃的小黃魚干!”
問著濃烈的海魚腥香,鮫妖口中不由自主開始分泌唾液,這種身體的本能反應讓她感到有些羞恥,便挪開視線同時挪開一點距離,道:“我不叫兕泣了,老太爺給了起了名字,叫…京瓷。”
聞聽此言,唐叔夜卻當場傻了眼:“啊?我爹給你起了名字?”
“是、是的。”
鮫妖點頭。
“哎——”唐叔夜一聲長嘆,又嘀咕道:“爹不是對大胸的沒興趣么,怎么突然口味就這么重了…”
什么意思?
鮫妖聽的一臉迷惑。
“小魚干給你!”唐叔夜把小魚干塞給鮫妖,掉頭就走:“哎,只能等天黑去找嬰寧妹妹了,不過嬰寧妹妹得天黑之后才能出來…要不,趁著天還沒黑,去平康坊怡紅院安慰一下那些不幸淪落風塵的小妹妹?”
唐叔夜越走越快,他匆匆路過一排房舍,待他身影消失于轉角,后方一扇緊閉了許久的房門也打開了,盲眼的唐仲雄神清氣爽大步而出,隨手抓住了一個路過的侍婢:“我爹呢?”
得的答案,唐仲雄便尋爹而去——本座的截脈法成了!得給爹報個喜!
又過了片刻,衣衫散亂的女扮男裝梁四小姐霓裳,扶著墻兩股顫顫的走了出來。
“啊啊啊,居然這樣對我…禽獸不如的死瞎子!你不要給我機會,否則我一定、一定…”
梁霓裳咬著后槽牙低聲發著狠,卻沒注意不遠處的花叢下,有一頭其貌不揚的土狗正目光幽幽盯著她…
唐老太爺的兩條靈犬,日復一日在這院中受濃郁靈氣滋養,對老太爺的忠心可昭日月,它們奉命監察著院內,可不是擺設。
不過,唐寧這會兒可沒功夫關心自家兩個逆子在干啥,因為大病初愈的查小怡主動上了門,來感謝老太爺的活命之恩。
對于查小怡,唐寧是佩服的。
若沒有這姑娘率先發現情況不對,爆發于歸義坊鼠疫百分之百要全城大傳播,并且還有極大概率傳播至近畿各郡縣,那樣的話死于鼠疫者數量百分百將會突破七位數。
連鎖反應之下,那瘟神藏于城內的分身,百分之百會更加強大…
總而言之,查小怡這次真的是功勞極大,更不要說她在被封鎖的歸義坊拼命救人,染上瘟疫差點死掉的大無畏。
這姑娘,與老夫不一樣,她是英雄啊!
唐寧原本還想著,等包括查小怡在內的所有幸存太醫院醫學生都康復之后,就讓某奸相為這些英雄舉辦一場盛大的慶功儀式,頒發獎章、給予物質獎勵什么的都來一套,卻不想病體初愈的查小怡,居然迫不及待先跑了過來。
“老太爺,我想求您一件事。”
才剛大病初愈,顯得腦門越發大的查小怡,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