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塵吃得差不多了，將剩下的狼肉收起，拍拍身上的殘渣，緩緩站起身來。
公孫延見莫塵有了動作，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道：“莫塵，你想負隅頑抗？”
轉瞬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未免太過慫包，恐怕會被天行劍齋的人看不起，公孫延心念一轉，立即仰天大笑：“哈哈哈，莫塵，別白費力氣了！”
“你也不想想，就你一個人，敵得過天行劍齋的絕世高手嗎？”
“敵得過這里這許多的正義之士嗎？”
“敵得過這三尺青天上的朗朗天道嗎？”
公孫延說得唾沫橫飛，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扛起了修行界的正義大旗。。
莫塵微微一笑，道：“公孫寨主的口才實在精彩，只是不知你與血靈神教做交易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厲害？”
公孫延心頭一凜，卻是不知道這小魔頭如何知道自己與血靈神教的交易，但口中依然抗辯道：“小小年紀，不僅心狠手辣，還學會血口噴人，今日不除你，將來必將是天下大患！”
其他門派也是聽得一驚。
“赤云寨原來也與血靈神教有來往…”
左右看過去，發現相互之間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難道說…這里的幾個門派，都是與血靈神教有交易的？”
莫塵懶懶道：“你們跟了我這許久都不敢動手，不過就是為了等這兩個人嗎？”
“現在人已經到了，你就別再廢話了。”
公孫延心頭惱怒，對著郁凌澤道：“郁先生，這小魔頭實在囂張得很，請郁先生出手，為天下除害。”
郁凌澤卻負手而立，靜靜看著莫塵，并沒有出手的意思。
公孫延有些不明所以，遲疑道：“郁先生？”
葉心璃這時開口道：“我與師兄剛才已經去看過現場，有些疑問需要向莫塵和公孫寨主當面詢問。”
公孫延連聲道：“葉大小姐但有所問，公孫延必知無不言。”
葉心璃抿嘴輕笑，道：“不是我問，是我師兄問。”
眾人本以為天行劍齋的人一來，必將是氣動山河的一場豪戰。
哪知道這兩人的模樣平平淡淡，居然還要問問題？
不過轉念一想，那莫塵的惡行事實證據俱在，天行劍齋便是要再行確認一番，也無關結果。
想來天行劍齋自恃身份，莫塵身后又有一個青璃宗，行事穩重一些，也很符合天行劍齋的作派。
莫塵聽得這個郁凌澤還要問什么問題，便有心不與理會。
這人看起來裝逼得很，說不定拿出一通比公孫延還要惡心的大道正言出來，聽著就煩。
但郁凌澤忽地開口道：“莫兄弟，據郁某所知，青璃宗已經派人前來西寧郡，莫兄弟此時若是一走了之，怕是于宗門不好交待。”
莫塵頓住了腳步。
宗門來人了？
此時宗門來人，十之，會是他那個猥瑣小氣的叔父鄭青山。
那樣的話…恐怕還真的不能一走了之。
要不然，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他一定會被鄭青山拿鞋底痛扁。
一眾門派的人卻從郁凌澤的話語中聽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出來。
郁凌澤叫莫塵的時候，叫的是“莫兄弟”！
郁凌澤是什么人哪？
修行界三十歲下第一人！
天行劍齋葉飛鴻的首席大弟子！
這里七個門派的宗主、門主、寨主、堡主全都四十往上，甚至五十出頭，但是見著只有二十八歲的郁凌澤，都只能恭恭敬敬稱一聲“郁先生”。
莫塵這種小魔頭，也當得起郁先生叫一聲“兄弟”嗎？
乾極門門主羅誠禮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天行劍齋果然氣度非凡，對著這種小魔頭，也要持之以禮，這樣的胸襟氣度，才是天下圣地的風范。”
旁邊的人這才一陣恍然，不由又對天行劍齋多增了幾分敬仰。
莫塵躊躇一陣，想到鄭青山，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
見莫塵不再打算離開，郁凌澤這才向著眾人開口道：“天行劍齋得知赤云寨等七個門派，一共三百二十五人被殺，甚感憂慮，特來調查事情緣由經過。”
“若查出兇手，定然不會任其逍遙法外。”
飛月洞宗主楊嘯廣不解道：“郁先生，兇手便在此間，證據確鑿，難道還有疑義？”
郁凌澤淡然道：“是不是莫塵，還要問過才知道。”
轉而對公孫延道：“公孫寨主，你能再復述一下，你所知道的情況嗎？”
公孫延呆了一呆，道：“這…”
他在其他六個門派面前吹噓自己與莫塵大戰，因毒性發作才不敵落敗，這番話在那些人面前吹吹還行，在郁凌澤面前胡吹，他卻沒有那個底氣。
可是大話已經放了出去，再收卻也是收不回來的。
只得硬著頭皮，把對其他人說的話，又給說了一遍。
只是說到自己與莫塵大戰的情節時，便含含混混語焉不詳一筆帶過。
郁凌澤聽得很認真。
特別是與莫塵見面后的細節，更是反復詢問。
但是公孫延根本記不得任何細節，所以翻來覆去也只有那兩句話。
“正當我們準備動手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腦子突然就失去了意識。”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所有人都已經死了，遍地都是尸體…”
“然后，我就看到了莫塵那個小魔頭…”
郁凌澤沉吟一陣，問道：“公孫寨主曾說，對方是用毒，讓你們所有人失去了意識？”
公孫延對其他人說莫塵用毒，純粹只是瞎猜。
但現在也只能順著自己的話道：“是，是的，要不然，我又怎么會突然失去意識？”
羅誠禮道：“郁先生，難道這里面有問題？”
郁凌澤點點頭，道：“到這里之前，我與師妹已經去現場看過。”
“我總共翻查了五十四具尸體，但沒有從任何一具尸體中，查到毒藥的痕跡。”
“我相信其他的死者，應該也沒有中毒。”
眾人一聽，立即對郁凌澤肅然生畏。
那些尸體他們全都見過，已經全都破爛不堪，特別是經過連日曝曬之后，更是腐臭難當。
便是他們這些人，站在那里都覺得無比難受。
郁凌澤居然細細翻查了幾十具尸體！
別的不說，光是這分心力，便非常人所能及。
只是看他一身道服雪白無塵，卻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翻看了這許多尸體后，身上還這般清爽干凈的。
但是郁凌澤的結論卻讓他們出乎意料。
沒有中毒的跡象？
那公孫延明明說自己突然失去意識，這又如何解釋？
公孫延也覺得自己似乎吹過了頭，有些結巴道：“但，但是，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毒性消散了？”
郁凌澤搖頭道：“若是毒藥散布于空氣中，或是地面上，時間一久，或許會全部消散。”
“但是如果是被吸入身體之中，而中毒之人又被迅速殺死，那毒藥就必然會一直存留在他的身體之中。”
這個原理并不復雜，人死之后，身體所有機能全部停止，進入身體中的毒藥便無法代謝化解，那么被毒藥侵入的身體內臟便一定會呈現出毒性反應。
這些門派也不是孤陋寡聞之輩，被郁凌澤一點，便自明白了。
郁凌澤又道：“而且，這些死者的身體上，雖然有被妖獸啃食的痕跡，但仍然殘留有戰斗后留下的傷勢。”
“比如，內部臟器震碎，或者，骨骼斷裂等，這些通過比對妖獸啃咬的牙齒印記便可以看出，并非是妖獸所為。”
“而且，如果通過毒藥麻痹使人失去意識，又怎么會有戰斗留下的傷勢？”
郁凌澤說得并不快，聲音也并不如何大聲，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還發現，在現場還有另外一些打斗痕跡，是威力非常強橫的招數留下的。”
“從這些招數發生的位置來看，是在那堆尸體之外，所以，這些招數，并不是用來對付你們七門修行者的。”
“也就是說，在現場還發生過一場更為激烈的戰斗，層次遠在七門修行者的戰斗之上。”
眾人聽得一陣眼睛發直。
七門修行者是在戰斗中悉數被殺，這么多人，誰能把他們全部殺死？
公孫延自稱失去了意識，那又作何解釋？
而且，現場還發生過更為激烈的戰斗，層次還遠在七門修行者的戰斗之上？
那又是誰和誰的戰斗？
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讓他們根本無從下手去分析。
郁凌澤面向眾人道：“我在檢查尸體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具特殊的尸體。”
眾人此時已經被急轉直下的變化搞得腦子一團亂，聽到又有變化，趕緊問道：“特殊的尸體？是什么尸體？”
郁凌澤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莫塵，道：“那具尸體，不是來自你們七個門派。”
“而是來自魔門。”
眾門派登時嘩然。
他們到達現場時，只看到滿地狼藉的尸體，并沒有一具一具仔細查看。
發現莫塵之后，更是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并沒有注意到尸體之中還有魔門中人。
化天宗宗主劉向東心思較為細密，出聲問道：“郁先生說，只有一具尸體是來自魔門？”
郁凌澤道：“不錯。”
“那這人又是誰？”
郁凌澤道：“據我查看的結果，那人應該是魔門五大魔王之一。”
“赤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