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左右看看,沒發現羅爾和坦克,身邊只有一名年輕的教士在守候。
那教士見他醒來,一臉關切的問道:
“主教大人,您怎么樣?”
“叫我醫生。”
醫生又有心情糾正別人的稱呼了,看來狀態還行。
“外面的情況如何?”
他又跟著問道。
教士連忙給他簡單描述了一下狀況,報上了一個初步預估的傷亡數字。
“800人嗎?萬幸…萬幸…”
醫生輕輕舒了口氣。
那教士又繼續問道:
“安海姆大師的弟子在外面久候多時了,您要見他嗎?”
醫生點了點頭。
片刻后,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先是撫胸一禮,禮節性的問候兩句,然后說起了正題:
“老師他在打掃戰場時,被魔物的殘留所傷,所幸沒有大礙,只是需要靜養,沒法親自過來,望見諒。”
“等我緩過來,就去探望大師。”
醫生說罷,又有些疑惑的追問道:
“以大師的水準,為什么會突然受傷?”
那弟子面露慚愧,低聲答道:
“老師的年齡…您也知道,他的狀態一直不太好,而那魔物,也比預想中的強大。”
醫生似乎想到了什么:
“危險度9的邪神子嗣?”
安海姆是久負盛名的強者,如果對上的只是危險度8的,哪怕再怎么老,也不會被傷得下不了床。
更何況,那還只是坨碎塊。
那弟子用力搖了搖頭,連忙說道:
“老師特別叮囑過我,依照最新頒布的16號法令,我不能打聽和討論這方面的事。”
醫生稍微回憶了一番,才記起16號法令是個啥。
那是大概兩天前,由帝國議院和學者會共同簽署下發的機密法令,直接用緊急電報火速空降到他辦公桌上。
里面的內容非常離譜,莫名其妙,宛如智障,醫生看完后忍不住爆了粗口,大罵那群稅金小偷。
依照上面的奇怪規定,他不能提及邪神子嗣的概念,甚至連這四個字都不能說。
雖然普通人對此了解并不多,但邪神子嗣在超凡者圈子已經是個廣泛傳播的概念,現在卻做出一副要強行封禁的架勢?
這怎么做得到?
“主教閣下,您當時應該在現場吧?老師他很想了解具體的戰況,尤其是關于那位神秘強者的。”
弟子的一番話,喚回了醫生的思緒。
神秘強者?
他當時遭受了嚴重的精神污染,意識和視線都模糊不清,不過還是隱約記得那股強大的威壓。
那股威壓帶來的短暫失神,幫他稍微緩解了一下精神污染,否則怕是堅持不了那么久。
是那位鄉下村夫,是他剿滅了那頭恐怖的魔物?他在我面前隱藏了實力,謊稱只有四階?
可他為什么要隱瞞,表現得如此低調和謙遜?
醫生有些不解,但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難道,是在履行圣物的代價,必須這樣?
是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而這種情況也并不罕見,絕非孤例。
想通了關節,他開口答道:
“很抱歉,我當時的狀況很差,眼前幾乎全是幻覺,無法描述當時的情景。”
他不可能去阻礙別人履行代價。
那弟子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不過也能理解,隨口寒暄了兩句,便準備回去復命。
可就在他臨走前,醫生突然在身后說道:
“我當時…看見了一道光。”
“光?”
“對,切割天地的光。”
那弟子露出滿臉的驚愕與詫異…
等他走遠后,醫生才叫來先前的教士,給他交待了一些事。
同時也在心里自語道:
你拯救了整個鎮子的數萬條生命,卻沒辦法接受掌聲與膜拜…
我不能阻礙你履行代價,只能盡可能為你提供些許補償,以示敬意!
------------
羅爾和坦克忙碌了一個通宵,竭盡全力的救下了上百條人命。
但還是有很多人沒能救下來…
羅爾難過了好久,在酒館悶頭睡了一整天才緩了過來。
他暗自發誓,以后佩劍再也不會離身,哪怕洗澡上廁所。
第二天一早,他帶好行李,牽起小毛驢,準備上火車。
坦克帶著他女兒前來送行。
“真的不多留兩天嗎?你是拯救了鎮子的英雄,鎮長肯定會為你頒發勛章,豎立雕像。”
羅爾笑了笑,搖了搖頭。
“我不在意這些,我現在只想快點見到我女兒。”
僅僅一頭魔物,出現在人口密集地區就能釀成如此慘劇,那目前頻繁被魔物騷擾的紐林又是何等嚴峻的局面?
他很擔心可莉,必須盡快趕過去。
這時,旁邊一位美好生活教會的教士走了過來,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抱歉打擾一下,衛斯理主教讓我把這些交給您。”
他把一枚刻著笑臉的徽章和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冊子遞給羅爾。
遞出東西的時候,他臉上閃過一陣陣肉疼,很顯然這兩件東西的價值不菲。
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開口介紹道:
“憑借這枚徽章,您可以在任意一所美好生活教會享受免費的醫療和食宿,并且不用排隊。”
“而這本冊子,是一件精妙絕倫的準圣物,內里有詳細的使用說明。”
“主教大人希望以此表達對您的敬意與謝意。”
準圣物?又被稱作次級圣物,傳說中人類科技與工藝的巔峰之作,威能稍弱于圣物,但沒有代價和副作用的人造杰作,每一件都價值連城…
羅爾不由得回憶起胖子跟他吹過的牛。
那家伙自詡還沒破產落魄前,就有過一件這個…
然后全村人都笑出了聲。
羅爾也沒矯情,大大方方的收下。
“替我謝謝醫生。”
教士點點頭,又對著坦克說道:
“主教大人邀請您共進早餐。”
坦克忍不住露出一副興奮的微笑。
能得到一位主教的邀請,他已經抓住了改變社會階層的機會。
但他也沒急著走,而是先把羅爾送上車,還幫忙把小毛驢扛進了后半截貨車廂。
“我會把你的故事編成歌劇的,記得一定要來看!”
坦克在站臺上不停的揮著大手,身邊的女兒也跟著揮起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