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心里是爽到的。
當然,不是吃這對巫師夫婦狗糧吃到爽,而是有了范德佩爾這個稀有的專精醫術的“巫醫”。
范德佩爾擅長醫治和修復魔靈,尤其是殘肢斷續和縫合內臟,還是真理之眼首屈一指的傷口鑒定師,其專業水準可靠。
他還是真理之眼會長阿諾德的徒弟,這一層身份在,副會長比魯斯也不能將他怎么樣。
買一送一,這買賣很值。
就在馬修心情愉悅之際,一個不那么和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范德佩爾,私通叛徒蘭尼·范德佩爾,你要出賣真理之眼嗎?”
來者是一名面容枯槁的中年人,巫師袍套在身上,顯得他就像是一具骷髏。
他冷酷刻薄的臉上,帶著一種殘忍和得意:“終于被我們找到馬腳了,范德佩爾,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分居了這么久,我去和我夫人一起生活,有什么問題?”
范德佩爾嘴上絲毫不弱:“不過,一輩子都沒有愛人的人,大概是沒法理解的。”
“你!”
“別你了。”范德佩爾擺手:“布爾維爾,我們巫師塔是鄰居,年齡也只差一歲,我比大多人都了解你。”
“你一直在巫師塔里搞了大半輩子研究,但成果卻很少,你的那個什么‘魔金連接計劃’被老師否定后,你就再也坐不住了。這才出來不斷參選部長…要不是惠特曼離開,也很難有你的機會。”
“你眼高于頂,認為自己懷才不遇,不僅研究方面天賦異稟,而且管理巫師也非常有新的,但其實你能上位,純粹依靠攻擊其他同僚。”
“只有什么事都不做,才不會犯錯。”
“所以真正在做事的人,都有可以被攻擊的點。”
范德佩爾毫不客氣地說:“你和其他人不同,你做的事就是挖掘別人的失誤和失敗,以此作為自己的功績。最初緋蝗入侵,惠特曼出事,痕跡鑒定最初由我來做,報告意見卻是交給你來寫。”
“鑒定痕跡,原本就不應該有主觀思維。你卻找到這個機會攻擊惠特曼教授,導致他被懷疑,反倒是真正有問題的劉易斯,被你無視了。”
“現在葛瑞絲教授也被你攻擊得被迫休長假,你認為都是自己的功績對嗎?”
“我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比魯斯會用你這把刀,剔除他一直不對付的其他人,用到最后,你就是被踢出局的那一個。”
“想想吧,布爾維爾,用刀做完了所有手術,用巫師杖用盡了巫術,那這樣的工具還有什么用呢?”
布爾維爾冷笑:“你還是那么牙尖嘴利,不過你這一套對我沒用。你要不是阿諾德會長的徒弟,你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巫師罷了,連成為巫師教授也遙遙無期,根本沒有資格和我說話!”
“我不否認。”
范德佩爾點頭:“我是走了捷徑的,運氣也不錯。但當初老師選徒弟的時候,你也有機會,你知道為什么你沒有被選上嗎?”
“不過是你弄了一個小花招。”布爾維爾不屑道。
“專業學術研究不提,我一直研究的都是魔靈手術,將魔靈手術一部分成果應用到人體縫合手術上,你走的是魔藥路線,只是方向不同,沒有高下之分。”
“你最大的問題是,接受老師面試那天,你沒有好好打理自己,你應該知道,至少應該穿身漂亮衣服,梳好頭發,整理儀容,老師對相貌要求很高。”
他脫下口罩,露出下面高挺的鼻梁,刀削一般下顎和下巴,范德佩爾比馬修想象中還要更加英俊。
剃了短發更顯得他清爽干凈,寬肩窄腰,優秀的身體比例和筆挺的身軀,目測三十歲出頭,哪怕是同性也會多看兩眼。
再看看對面。
布爾維爾瘦成一具骷髏,面容刻薄而可憎,看起來就像是五十多歲。
馬修看得無語凝噎。
兄弟,過分了啊。
你這長相,先天就贏了太多…可以說應有盡有。
權勢滔天的老師,阿諾德會長。
漂亮優秀的愛人,蘭尼夫人。
名聲與榮譽也不缺乏。
馬修突然有點同情布爾維爾。
布爾維爾則是咬牙切齒,揮舞手里巫師杖:“范!德!佩!爾!你這該死的家伙!竟然…竟然嘲笑我的長相!”
“冷靜一下。”
后面一人攔在了他前方:“布爾維爾部長,控制一下情緒,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說話的女性一頭火紅頭發,身著皮甲,英姿颯爽。
“好久不見,蘭尼·范德佩爾。”
她看向前方。
蘭尼夫人也溫聲招呼:“厄休拉,好久不見,看起來你精神還是那么好,真是讓人羨慕。既然你們都來了,那么比魯斯也到了吧?”
火元素部長厄休拉身后,走出一道黑色的人影。
比魯斯眉目深邃,眉骨突出,蒼白皮膚顯得他有幾分孤峭,一頭黑色頭發十分醒目。
真理之眼的主要干部盡數到場。
他們后面,還出現了一大群手持巫師杖的巫師,徹底切斷了救援隊和周圍的聯系。
“干涉他國內政,這是大忌。”
比魯斯冷冷說:“還是說,馬修·俾斯麥不懂這一點。”
蘭尼夫人輕聲說:“并非如此,我們莊園組織的是救援隊,無關貴族王室的爭權奪利,只是為了救治無辜受傷的平民百姓,原本這應該是真理之眼承擔的責任,但你們一直漠視普通人陷入災難,我們才不得不出手。”
“這個世界的災難從不會停止。”
比魯斯淡淡說:“沒有人能成為英雄,也沒有什么救世主,俾斯麥莊園未免太狂妄了。”
“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做與不做是另一回事。”
蘭尼夫人回答得體而堅決:“我也同意你的前半句。馬修先生說過,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明和皇帝,要創造幸福生活,就得靠我們自己。”
“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英雄,我們也許會失敗,但我們不會視若無睹,這就是俾斯麥莊園的宗旨。”
周圍傷員們都聽得臉色動容。
“可笑。”
比魯斯嗤之以鼻:“不要說你們俾斯麥莊園不知道,羅斯特大陸的主人是誰。神明的存在,讓渺小人類的一切行為,都并無實際意義,我們能做的,不過是掙扎罷了。”
“因此,不論是反抗還是順從,實際上都是毫無意義的。”
“唯有尋找到神明存在的痕跡,進入神國,成為神明意志的一部分,才能真正超脫于種種限制,進入真正的理想國。”
他張開雙臂:“真理之眼一直在尋找的真理就是如此,絕大多數人總會死去,死亡過程中,他們能夠成為其他人的助力,就已經足夠。”
“放你娘的屁!”
馬修終于忍不住爆粗:“如果真理之眼想的就是這樣,那我是高看了你們。”
“這具軀體…”
比魯斯眼神銳利起來:“馬修,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我想看看,科尼這座萬眾矚目的城市,是怎么被你們搞成現在這樣的。”
馬修目光掃過后面的一個個巫師:“你們還是巫師嗎?我想問一下,你們到底是巫師,還是會巫術的貴族?”
“巫師最初出現,是從神殿獨立而出的精神,是要為萬千人類開辟前路的偉大愿望,這才有了巫師時代的出現。”
馬修冷聲:“為什么那時候的巫師,一個個落魄,被追殺,但所到之處,人人都在幫助他們,甚至各公國敢于為了保護他們,對抗帝國和神殿。”
“因為他們是希望。”
“最初的巫師,代表了那個時代,所有人的希望,他們傳播巫術和知識,他們告訴所有人,我們不需要那些神殿和帝權的束縛,這個世界很大很奇妙,神明的力量我們也可以學習,可以使用。”
“人類并不是卑微的種族,而是具有無窮可能的民族,我們能夠沿著巫術之路,一路抵達神明存在的遙遠天穹。”
“現在呢?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馬修恨恨道:“你們從屠龍勇士,變成了惡龍,你們封閉所有人的希望,讓大家不要反抗,不要往前走,你們掌控巫術,封閉思想。”
“你們幫助貴族欺壓平民,你們高高在上,俯瞰自己的同類,優越感和自大支配了你們,你們忘記了自己初心和使命,你們現在的樣子,讓人惡心。”
“如果天總不亮,那就摸黑生活。”
“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蜷伏角落。”
“但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不要為自己的茍且而得意。不要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們。你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蛆蟲。”
馬修以為的下大棋黨,結果變成了虛無跪舔神明派,簡直失望透頂。
他毫不留情地怒道:“世人都說,真理之眼和俾斯麥莊園的南北對抗,是如今羅斯特大陸最著名的雙星。我俾斯麥莊園,恥于與你們為伍!”
一番訓斥說得一干巫師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厄休拉咬著嘴唇,說不出話。
布爾維爾則是青筋暴起,一臉憋屈。
旁邊上百名平民傷員,一個個聽得鼓掌叫好!
“嘴皮子是沒用的。”
比魯斯還是面無表情:“馬修,你們今天敢來,就不要想著能回去了。”
“我知道,黑白之龍在上空盤旋,不過它現在幫不了你們。”
伴隨著這句話,周圍黑暗中出現一個個蛇形影子。
都是lv30以上的冥修士!數量難以估算,至少上百!
馬修腦子里想起古爾焦急的聲音。
“糟糕!奈特米爾那個賤人來了,她纏住了黑白之龍!馬修先生,短時間我沒法支援你們。”
如此足以證明,比魯斯已經加入了“冥界之蛇”陣營,才能得到這么多塵世隱修會成員的支援。
這些可不是神殿弄出來的雜交龍騎士,而是真正冥界之蛇的使徒。
蘭尼夫人摸出兜里的口罩和手套,不慌不忙戴上:“救援隊作戰成員聽令,保護醫者和傷員,未經允許進入防線內的可疑人物,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