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斯看起來三十歲出頭,一頭卷曲的褐色頭發,頭戴一頂黑禮帽,鼻梁上一副圓框眼鏡,一身白大衣,看起來斯文而秀氣。
“馬修,除去開會,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微微一笑,摘下帽子。
馬修也回應說:“艾克斯先生一路跋涉過來,真是辛苦,索伊,倒茶。”
艾克斯從索伊手里接過茶,呷了一口:“多謝。”
“馬修,這次來是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目光掃過周圍一干人等:“這里可能不太方便?”
“沒事,都是朋友,放心,不會有人多嘴和泄密。”
于是艾克斯笑了一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是這樣的,阿諾德家族有一個孩子叫做詹姆·阿諾德,聽聞他在這里做了一些荒唐事。古爾大人差遣我過來,想要為那孩子說情,帶他回大人的哭嚎墳冢。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不著急。”
馬修不露聲色說:“我也想問問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誤會,解除就好,如果有人蠱惑,那也要找出來才對。”
艾克斯臉上有些為難,不過他還是點點頭:“也好。”
很快,盜火者小隊將詹姆·阿諾德帶到了埃里克城城堡。
他看起來十七八歲,一看就是一個從小保養極好的小少爺,目光桀驁,哪怕被押送過來,依舊高昂著頭。
艾克斯冷聲說:“詹姆,不得無禮。”
“艾克斯先生,我沒有,我只是被這種對待貴族的方式吃驚,都說埃里克城是北方不夜城,也是卡爾馬最具有前途和開化的城市,沒想到禮儀方面依舊非常匱乏,對待貴族的基本規則都沒有教過。”
詹姆·阿諾德眼睛直勾勾看著馬修。
馬修只是喝茶。
艾克斯明顯有些生氣:“住口!快給馬修先生道歉!”
詹姆這才不情不愿地說:“馬修,我做得不太妥當,很抱歉。”
艾克斯這才松了口氣,站起來微微欠身:“既然已經道歉過,那么我就先帶著詹姆返回哭嚎墳冢了。”
他走到詹姆身邊,帶著少年就要往外走。
盜火者小隊卻揚起手里的鷹銃,瞄準兩人,一步沒有讓開。
“我說過讓他走嗎?”
馬修放下茶杯,慢悠悠說:“首先,我需要確定,這件事背后是不是古爾領主的意思?”
“當然不是。”艾克斯趕緊解釋說:“都是這孩子自作主張,原本古爾大人是讓他來這邊參觀學習,沒想到他搞出來這么多亂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詹姆只是不服氣地看著馬修。
馬修背對他們,走了兩步,慢慢轉過側臉:“一個孩子,他說的話我不會在意…不過,艾克斯,我做了什么讓你對我如此不尊重?”
“如果你看重我們的友誼,那么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馬修手指輕輕碰了碰窗臺上的一盆薔薇花。
“做錯事的時候,你們并沒有來找我承認,你們處理掉那些證人和幫你們做事的人,認為這樣做就天衣無縫。”
“是的。你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力量和聰明,你瞞天過海,損害所有北境公民的利益,你們自認為做得不錯。”
“從進門到現在,艾克斯,你都只是叫我馬修、馬修,你甚至都不愿意喊我一聲先生。”
艾克斯臉色一變:“馬修…馬修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我不是。”
“艾克斯,你可以走,詹姆,得留下。”
馬修摸出一根北地雪茄,咬在嘴里,索伊拿起點火器,給他點上火。
煙霧從嘴角呼出,彌漫空中。
“他是殺人犯,殺了人,就得按法律,按規矩來辦。”
艾克斯皺眉:“沒有商量的余地嗎?”
“那些失蹤的人,誰和他們商量?”
馬修看了一眼這位四公代言人:“如果古爾領主覺得我做的有失偏頗,歡迎來俾斯麥莊園,我也想要和他探討一下。”
艾克斯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我會如實回去稟告。”
“艾克斯先生,艾克斯先生!”
“艾克斯先生!”
詹姆和拉沙德·劉易斯都一臉驚恐。
他們原本信心滿滿,馬修·俾斯麥作為魔靈議會成員之一,沒了貝爾·雷耶斯的庇護,四公直接拿人,他應該毫無辦法,只能恭恭敬敬才對。
怎么回事?
怎么會這樣!
他憑什么,他哪來的底氣,他這個手下想要和四公為敵嗎?!
兩人都一臉頹然,再無之前的精氣神。
等艾克斯離開。
圣光騎士團的緬希科夫笑容滿面:“不愧是馬修先生,連四公都不得不按照俾斯麥莊園的規矩來,實在是太震撼了!馬修先生的公正和強硬,真是讓人覺得更有安全感了!”
他拍著胸口保證:“第十四圣光騎士團一定堅決遵守本地法律法規,做好本職工作,不讓馬修先生再為這種小事操心…”
賣力的馬屁完全沒有進入馬修耳里。
他猛地睜開眼:“不對,這家伙有問題!”
艾克斯一路匆匆離開埃里克城。
他頭戴一頂便攜式探照燈,騎著馬快速奔馳著。
馬修·俾斯麥。
果然和情報里一樣,絕不肯服軟…那么你這次的強硬,只會帶來滅頂之災。
詹姆·阿諾德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拿在手里,我怕你是拿不住。
接下來他又開始頭疼。
到底怎么回去匯報,畢竟詹姆身份特殊,古爾大人是必定會震怒,盡可能將怒火牽引到俾斯麥莊園這里來,免得自己遭受無妄之災。
有了。
艾克斯突然眼睛一亮。
他用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猛地一擰,扯下了左手小臂,往身后丟去。
大臂小臂接壤處,就顯出一些粗壯的血管和一些金屬螺紋來,流血很少。
還不夠。
艾克斯又一把抓破自己的腹部,搞出一個貫穿后背的大窟窿,里頭不斷滲出白色、黃色、淡紅色的粘液。
他臉色開始發白,汗水簌簌往下流,但臉色卻帶著笑。
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
艾克斯等傷口敞開了一會兒,才用緊急手段包扎上。
馬匹突然咴咴咴地叫起來,前腿高高揚起,讓艾克斯差點坐不住。
站在他前面,是一個穿著灰色盔甲的騎士,甲胄縫隙里不斷滲出煙塵和灰燼,看起來仿佛是從大火中走出來一樣。
來者不善,先下手為強!
艾克斯張開右手,一股光炮從手心射出,轟中前方騎士,化為一團白光。
死了嗎?
探照燈朝前照射。
灰塵中,一只金屬大手迎面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