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阿基坦首都科尼。
內閣會議正在召開。
“這一封無禮野蠻的信件,諸位都已經看過,現在,需要確定的是,阿基坦要如何參戰。”
宰相阿爾芒·黎塞留以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大臣們,國家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那些兇狠殘忍的異族軍隊,已經朝著邊境線大量集結。我們面臨的不再是貴族之爭,政權變更,甚至不是國家的吞并,這是一場徹底的野蠻入侵,一場針對所有人的文明與文化,價值與歷史的摧毀。”
“我們經常說,戰爭就是政治的延伸,一切戰爭都可以用政治來解釋,可這一次不是。因為我們的敵人,并非人類,它們的認知、歷史、價值都與我們截然不同,這是一場世界與世界的對抗,是來自野蠻之地的魔靈群體,試圖抹去人類構建出的璀璨文明。”
“妥協或是戰敗,人類都將被奴役,被套上奴隸的枷鎖,失去自由、智慧與希望。”
“所以我們必須戰斗,在阿基坦的雙劍旗幟下戰斗,為了自由,為了智慧而戰斗,我們必須戰斗,因為我們就是羅斯特大陸人類自由的希望與代表。”
阿爾芒·黎塞留頓了頓:“誠然,都靈和神殿的做法讓人費解,他們放棄了自己的權力,但我不認同,為此,我已經辭去了影子主教的神職。”
“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勇氣和膽魄。”
“都靈帝國的舊時代由阿基坦終結,新時代也由阿基坦開啟。”
這位擔任宰相的黎塞留公爵抑揚頓挫地說著:“阿基坦有著羅斯特大陸最豐富、最自由、最多樣化的文化,我們的衣食住行,我們的戲劇與歌舞,變成了其他四大王國追求的標準。我們擁有最多的學院,最多的博物館,最多的圖書館,最多的藏書,我們如實記錄歷史,肩負傳承羅斯特大陸文化的崇高使命。”
“我們盛產思想家和學者,我們不需要發動戰爭,就能引領五大王國的未來,我們擁有人類世界中最寶貴的財富之一,巫師。”
“真理之眼的巫師們已經做好準備,隨時與我們的士兵一起戰斗,我們會走到最前線,和我們曾經的兄弟薩克森人一起,捍衛人類的尊嚴和防線,150年前,我們擊敗了緋蝗,150年后,這個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現在,讓我們各司其職,為我們偉大的祖國運轉,奉獻出我們的一切,讓這個偉大國家的光芒,再次籠罩在這片陸地上。”
阿爾芒·黎塞留朝著斜前方微微欠身:“陛下,請發號施令。”
站在他前方的,是阿基坦王國的國王,克洛維五世穿著一件貼身的軍裝,肩系綬帶,胸口掛著一枚枚王國勛章,牛皮腰帶將他腰部系緊,下面穿著一條闊腳褲,腳下是一雙尖頭皮鞋。
眾所周知,克洛維國王是一個服裝愛好者,設計衣服是一把好手,他同時還是一個詩人,一個音樂家,一個戲劇作家,要說缺點,只是不擅長當一個好國王。
他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但只有宮廷近臣和大貴族知道,國王陛下并非生來如此。
還在王儲時期的路易·克洛維是一名雄心勃勃的王子,他提倡加大教育投入,讓真理之眼的巫師能同時在其他學院任職,最大程度調動學者人才的資源,他力推與巴斯聯合開發海外島嶼,擴大海圖與貿易航線…一切線索仿佛都預示著,這位未來的國王將會是一名雄主。
然而路易·克洛維繼位為克洛維五世后,表現出的態度就和王儲時期大不相同,變得極其保守,并且漸漸厭惡政事,沉迷于個人喜好的服裝與戲劇。其中緣由讓人捉摸不透。
“我宣布。”克洛維五世努力保持嚴肅:“阿基坦全國進入戰爭狀態,事急從權,戰爭一切事宜,不論是軍隊調度還是后勤內政,均由宰相阿爾芒·黎塞留卿負責,諸位請一切以配合黎塞留卿為重。”
后面圍繞圓桌的大臣們紛紛站起,言稱遵命。
他們心里古波不驚。
阿基坦正常主持政務的,一直都是黎塞留,國王陛下常年不理政事,沉迷于設計服裝和寫戲劇劇本,這次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走過場。
“陛下,斗膽請求陛下一道赦令。”
克洛維五世一愣,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他只能悶悶說:“黎塞留卿請說。”
黎塞留一臉嚴肅說:“請陛下特赦全國所有死刑犯與重刑犯,讓他們上戰場為國捐軀。”
克洛維五世松了口氣:“這好說,如卿所求,特赦這些人,讓他們為國效力。還有嗎?”
“再請陛下允許,布魯克親王能隨軍出征。”
“不行!太危險了!”克洛維五世脫口而出:“其他都可以,就這一個不行。”
黎塞留也有點頭疼,國王陛下的關心反而是對布魯克親王的約束。如今大戰在即,布魯克親王所率領的皇家炮兵需要盡快進入前線,才能構建起立體的防線。
“陛下,布魯克親王具有豐富的作戰指揮經驗,海外開拓就是由于布魯克親王率領皇家炮兵,才能一路暢通無阻,得到海外的礦藏與森林資源。有布魯克親王在,軍隊也會更有凝聚力。”
“不行,他才二十九歲,都還沒有王妃。”克洛維五世只是搖頭:“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我無法交代。”
“兄長!”
外面急匆匆沖進來一名卷發男子,他身著軟甲,腰系軍刀,單膝跪地:“作為克洛維家族的子嗣,保護阿基坦是我一生的使命和榮耀,請兄長許可,我愿意帶領皇家炮兵,捍衛阿基坦王國的領土!”
克洛維五世一臉煩躁:“你跟著去干什么?有那么多指揮官和將軍,不缺你這一個。”
布魯克·克洛維仰起頭,絲毫不懼地與國王兄長對視:“兄長,如今國家有難,身為克洛維家族的成員無法坐視不理,外人都笑,打仗拯救不了阿基坦。因為他們不明白,阿基坦就是從戰火之中建立起來的,頻繁戰爭死過太多青壯,造成國內一度十室九空,深知戰爭的殘酷。”
“但捍衛國家和人民,就是正義又必須的戰爭,沒有不經過流血就戰勝的,如果需要流血犧牲,請從我開始吧!”
“你!你!”
克洛維五世被氣得語無倫次:“你要氣死我!你真是…”
他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然后說:“要去就去吧,記得不要給克洛維家族丟臉。”
說完克洛維五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布魯克親王看著兄長邁步離去的身影,恍惚間,他仿佛看到那位意氣風發的王儲回來了一瞬間。
那位滔滔不絕說著未來國家戰略,如何聯合其他國家,如何獲取貿易領導權和定價權,如何以文化潛移默化讓各國人民信服阿基坦就是五國燈塔——以此吸納各國青年菁英趨之若鶩,如何通過神殿影響一些海外古老部族…的兄長,大概是永遠定格在了二十歲登基之前。
都是那個女人!
都是那個該死的狡猾的女人害的!
布魯克親王收斂情緒,站起來對宰相黎塞留微微行禮:“一切行動,聽從宰相的指揮。”
黎塞留也回禮,轉而看向一干大臣:“財政大臣,以年為單位,暫時計算三年戰爭的開支消耗,包括前線物資和運輸成本,做一個清單,預留款項。”
“外交大臣,開始著手草擬與薩克森、巴斯和卡爾馬的聯盟條款,盡可能言簡意賅,細節方面可以后期商議再補充,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聯合的態度,維持各方軍心穩定。”
“司法大臣,啟用預備法官,加強國內監管審理,不怕收容罪犯,監獄就是另一個軍營,外界動亂,內部一定要保持穩定。”
“教育大臣,既定經費不變,擬出相關法令,號召各學院、圖書館、博物館學者積極出謀劃策,參與到應對緋蝗戰爭的策略與技術研討上來。還有,這次學生們也可以獻言獻策,只要有效,就給予金錢獎勵,貢獻大的,直接予以貴族爵位,我會去請陛下親自來授勛。”
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
最后,黎塞留看著布魯克親王:“布魯克親王,請你即刻率領皇家炮兵第一團,趕赴前線,真理之眼會派出一支巫師教授領銜的巫師團隨隊出發,請盡快趕到前線,布置工事和防區。”
所有人各自領命離去。
黎塞留看向窗外,外面下著細雨,天氣已經變得寒冷起來,前線的取暖也是一個問題。
他想到遠在薩克森的那位勁敵。
梅特涅,想不到我們也會有聯手的一天。
世界真是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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