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突然打了個噴嚏。
誰在念我名字?
總不可能感冒吧?
自己可是活尸之身,活尸也會感冒的話,那也太慘了。
他將注意力回到面前人身上:“吉賽爾,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不死女巫端著一杯藍色日出,慢慢喝著:“當然,這種事騙你有什么意義。”
她一飲而盡后放下玻璃酒杯,舌頭舔了舔嘴唇:“總而言之,我和吉賽爾已經達成統一共識,白天屬于我,晚上才是她的時間。”
馬修小心翼翼問:“你是說…從今天起,白天你都會保持蘇醒狀態,夜里原本的吉賽爾照舊?”
“就是這么一回事兒。”
吉賽爾綠茵茵的眼睛里有幾分不滿意:“真是鳩占鵲巢,原本這具身體就是屬于我的,吉賽爾這個名字也是我的,現在倒是被那個新生的家伙給搶了大半。”
馬修有點不確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吉賽爾冷笑:“你不會還天真以為,真是她被雪萊夫婦壓迫下產生出什么分裂人格了吧。這個說法對普通人也許還說得通,但放在我身上,未免太可笑了一點。”
“不過是那家伙原本就是逃避型人格,她才是藥物影響下的衍生物,反而讓我這個本來的人格,真正的吉賽爾·克里米亞·南丁格爾被壓抑住了。”
她翹起長腿,金色耳環在油燈下熠熠生光,與她脖子上的皮項圈、身上的大紅色長裙形成一種熱烈又野性的氣場。
“原本的吉賽爾·克里米亞·南丁格爾,你知道為什么會被埋在那座遠古遺跡之中嗎?”
吉賽爾的聲音帶著某種隱秘又無法拒絕的誘惑。
馬修對這個問題一直非常在意,可她正常狀態下,記憶缺失很多,根本記不起來。
“她根本沒有告訴你,對不對?那是當然了。”
吉賽爾抿了抿嘴:“因為她不可能知道,她是這一個時代才誕生的人格,任何過去的記憶,她都需要問我。而關于那一段最深處最本我的記憶,她是不敢觸碰的。”
“你想知道嗎?馬修。”
“你問我吧,你問我,我就告訴你。”
不死女巫臉靠近馬修,鼻子幾乎和他鼻子觸到,那雙魔力的綠寶石眼睛里仿佛有兩個小小的星云。
馬修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不作死就不會死。
吉賽爾身上藏著某種鑰匙,這把鑰匙可能與遠古石城之下的隱秘息息相關。
但他說出口的卻是:“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吧。”
馬修一時間頭皮發麻,改口道:“你算計我!這是什么巫術!”
女巫笑盈盈說:“這可是你自己問的喲,我沒有違背與那家伙的約定,是你親自詢問我,那我就有義務替你解答。”
“首先我需要明確一點,吉賽爾·克里米亞·南丁格爾,并不是什么好人,她雖然是一名巫醫,但不過是為了更加了解世間眾多生命存在的細微結構,換句話來說,她也救人,但這不是目的,只是一種學習手段。”
很早很早的年代里。
那是煉金術之名都沒有存在的時期,最初世間只有一種學問,神學。
通過聆聽和虔誠頌詠神明留下的偉大名諱“萬物主宰”,從而獲得智慧與指引,神明會告知世間萬物的聲音與答案,這就是神學的本質。
經年累月獲取神明的福音,講這些知識編撰成書籍,就有了專門研究這些書籍的學者,即是神學士。
同時,隨著知識不斷積累,一部分神學與民間各種經驗知識逐漸融合,衍生出了另一個分支,這個分支被籠統稱之為神秘學。即,神明隱秘的學識。
神學是供奉和服從神明,神明獲取各種生命與非生命的答案,神秘學卻是越過了神明這一層,直接試圖與世間萬物對話。
因此兩者雖然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勢同水火。
在神學士眼里,神秘學是一群骯臟的褻瀆者偷偷進入神的領域,是一群罪不可赦的異端者。
吉賽爾·克里米亞·南丁格爾,就是一名神秘學學者。
不過在世人面前,她是一名慈悲溫柔的牧師,就連神殿的里的大人物們都沒有發現這一藏得極深的異端。
隨著吉賽爾神學造詣越來越深,她越接近神殿核心,越是發現,神學與神秘學其實并無對錯之分,僅僅是一枚寶石上的兩個切面,每一個切面看到的都是一部分真相。
憑借過人天賦與世間罕見的記憶力和洞察力,吉賽爾年紀輕輕就正式進入神殿高層,被教宗給予“光輝主教”之名,專職負責帶領所有牧師,教授掌管醫學與草藥學。
成為主教后,吉賽爾獲得了自己的教堂和教區,她能夠建造屬于自己的“醫學室”,在里面進行各種不為人知的禁忌實驗。
“最早的時候,我解剖那些死去動物的尸體,后來我開始找那些才死去的魔靈軀體,用來進行各種修復和嘗試。”
說起這一段過去,吉賽爾臉上露出緬懷的笑容:“那時候醫學室里天天都是血腥味,不過那是生命的味道,不是嗎?血液既代表了死亡,也代表了新生,這要看怎么去定義。”
“還有哦。”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臟:“我的心臟其實很多年前就壞掉了,被一頭強大魔靈直接碾碎了,不過最終我贏了,我把它的心臟安在了自己身體里。”
“它的心臟非常強壯,將身體也連帶改造了,不僅抗毒能力極強,還具有非常可觀的自我修復能力。很多年前,我就是一名活死人了,只是后來出了狀況,導致心臟負荷較重…”
吉賽爾感嘆:“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活尸之身真的是落日武士,不,劍徒造成的嗎?如果真的變成了活尸,理論上不應該保持理智才對。真是神奇啊,好像看一看。”
馬修有點后頸發涼,他當然知道,這是因為那股將自己召喚到羅斯特大陸的力量造成的結果。
不過他嘴上說:“所以,你為什么會到遠古石城?”
“因為一種病。”
吉賽爾抓起一旁的細頸玻璃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當時在北方,發生了一場波及甚廣的大瘟疫,整個北部城邦徹底淪陷,神殿派出了一支以主教帶隊的神殿騎士團,進入那邊之后,也徹底失去了聯絡。”
“當時教宗洗浴后虔誠詢問神明,希望得到神的指引。”
她將杯里酒一飲而盡。
“從那時起,萬物主宰徹底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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