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事就很簡單。
再次被厄運之靈刺激驚醒,桑德斯和煉獄枷鎖綁定,獲得了它賦予的力量,成為了煉獄之王的使徒。
成為煉獄男爵后,桑德斯開始四處尋找煉獄之民,魔封祭司,石像一族,陰影割喉者,將它們征兆為自己的士兵。
外面的世界已經過了上千年,古德涅維帝國早消失在時間長河里,就連歷史記載都難以查詢。
與此同時,他發現地下深處有著非常強烈的魔術反應。經過查看和挖掘,他辨認出是一頭正待進化為成熟體的鉆地魔蟲——這種典型的深淵生物,煉獄世界并不陌生。
桑德斯為了穩妥起見,讓陰影割喉者四處探查情況,它們是陰影生物,潛伏天賦出眾,只要不暴露魔術波動就難以被發現。
大體搞清楚了外面五大王國的局勢,桑德斯這才對鉆地魔蟲下手,雙方前后僵持了三年。
就在桑德斯即將徹底控制鉆地魔蟲時,誰知道馬修突然出現,打亂了他的一切布置…
馬修聽完,和吉賽爾對視了一眼。
“黑白之龍,應該就是鑄鐵之龍。”
桑德斯目擊的描述,和天災賢者比羅布所見的鑄鐵之龍外形特征高度一致。
并且,不論是桑德斯所見,還是比羅布記載,黑白之龍尋找“三眼水母”,鑄鐵之龍搜索“龍蛋”,行為模式出奇一致。
“破法者殘軀。”
吉賽爾從容說:“那個‘三眼水母’應該也是破法者殘軀的一部分,北部行省已經有了頭顱、手臂一只、心臟、三眼水母四部分殘骸。破法者就是落在這里的墜星,這事實很清晰。”
馬修也捏著下巴:“那么,這所謂的厄運之靈就是‘言靈師’。”
之前面對以格雷戈里身份出現的言靈師,馬修只是覺得難以捉摸。
他的數據面板不斷變化,上下限差距極大,可能是LV100這種讓計謀和杠桿徹底失效的壓倒性狀態,也可以是LV1的弱小活尸。
聽了桑德斯被言靈師一言定生死,馬修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從腳下生氣。
這位使徒也太邪門了。
他連神明的隕落也敢預言…的確是人人都不想靠近的狠角色。
馬修看向桑德斯的頭顱:“你說,厄運之靈出現了?”
“是的,大人。”
桑德斯聲音依舊有幾分緊張:“他出現在附近,他的味道我記憶猶新,必須將它鎖回石棺,重新埋起來。”
馬修一臉無語,這時候你又一副正義伙伴的模樣,鬧哪樣。
不過桑德斯對言靈師的恐懼也可以理解。
其實人類并不怕刀劍廝殺,爭斗本就是所有生物的本性之一,不過人害怕無法理解的力量,那是真正會制造恐懼的東西。
言靈師從棺材里爬出來,輕飄飄地說:你死了,有一頭龍會殺了你。
然后桑德斯就被黑白之龍一口龍炎燒成了白骨,要不是有煉獄枷鎖的庇護,他當場連骨灰都要被揚了。
這種預定死亡才最讓人恐懼和絕望。
“這件事我會去處理。”馬修說。
“大人,厄運之靈不是那種可以用正常手段應對的魔物,他是那種更接近根源本身的惡靈…”
桑德斯絮絮叨叨:“一定要將他埋起來,只要他還在,就會制造災難和禍言,這種東西只能埋起來…”
馬修無奈。
言靈師當時對桑德斯造成了心理創傷,上千年之后都沒法愈合,光是出現就讓他有些神經質。
“行了行了,你先休息。還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馬修對吉賽爾使了個眼色,倆人留桑德斯在里面繼續自言自語,出來關上門商量。
“言靈師就沒法規避嗎?”
吉賽爾搖頭:“他本身并不是什么惡靈,只是聆聽世間萬物臨死之前的哀嚎,這些聲音一部分能折射出未來的亡語。”
“也就是說,他只是將那些原本存在的東西展示出來,哪怕他保持緘默,事實也難以改變。”
馬修也懂。
這就像是有一個專門看破人缺陷的朋友,他會告訴你,今天逃課必死,但很多人還是忍不住要逃,然后被處罰。
他說,你喜歡的姑娘不喜歡你,但人還是忍不住,人總是喜歡自己喜歡的姑娘,有時候哪怕知道沒有結果。
自然而然,人人都討厭這種朋友,因為他老是說那些真實又殘酷的事,讓人都沒法逃避。
馬修也不例外。
他從來沒有認為,俾斯麥莊園就能一直一帆風順,可如果言靈師跑出來,說莊園某天會被毀,他也會心態崩了。
總而言之,言靈師這種不分敵我的因果律武器,好像誰都不想觸碰。難怪有人將他關在棺材里,埋在地底下。
馬修一聲令下,格羅姆帶著石像從起飛坪起飛,開始從空中尋找疑似言靈師的人物。
約莫半個小時后,馬修得到格羅姆的答復,在寂靜之墻上找到了言靈師。
寂靜之墻的頂部常年被云霧圍繞,站在里面,就仿佛置身天穹,往下望去,人都變得像蟲子一樣渺小。
馬修有一陣沒有來這里了。
寂靜之墻外的冰原依舊是十分危險的地方,越是明白冰原上存在的東西,越是會對此敬而遠之。
他推測,這里應該是一處古神博弈的戰場。已知參戰方就有低語者和萬物主宰,此外遠古石城更是來歷莫測,很難說誰才是贏家。
上次馬修和帕梅拉過來測試弓使手持蛇炮的威力,就引出了許多等階不低的魔物活尸,出于安全考慮,馬修明令禁止莊園居民踏足這一帶。
腳踩在石磚拼成的墻垣上,馬修看到一道人影站在墻垛上,仿佛隨時會朝下墜落。
他頭戴一頂黑禮帽,手持一根手杖,褲腳破開,露出灰色長線襪,腳下穿著不合適的巨大靴子。
格雷戈里。
或者說,言靈師。
他身上的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矮小的身形也有點搖搖晃晃,如不倒翁一樣,就是能維持著重心。
言靈師緩緩扭過頭,小小的眼睛凝視馬修,白胡須中的嘴唇微張:“緋紅之羽卷土重來,世間一切終將枯萎,沉睡的遠古夢魘即將蘇醒…”
“你聽到了嗎?死亡與饑餓的歌聲…”
他小小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然后一點點睜大,死死盯著馬修,眼球上遍布血絲:“不,你不是,你不是!”
“你不是被卷入命運之輪的人,不是光影戲法,不是陰影王都…你是誰!你為什么會到這里!”
言靈師眼里再度流出粘稠的血液,在蒼老的臉頰上拉出兩道血痕。
“不對,不對,不對,這是什么聲音,這是什么聲音…是現在嗎?是過去嗎?”
“…原來是這樣”言靈師仿佛聽到了什么,慢慢又恢復了之前神神叨叨的樣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并沒有破碎,并沒有消弭,異數在這…”
他仰起頭,望向天空,仿佛在對視某種不可見之物。
言靈師用手壓了壓帽檐,手持拐杖轉過身,邁著鴨子步,一步步走入霧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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