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貓大概很久沒有快跑過,一路小短腿前后拼命交替,但就是跑不快,四只腳在地上打滑摩擦,不時還要停下歇一歇,然后繼續。
它一路滑下樓,滑過會議廳,跳進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活動小窗口。
馬修讓活尸們推了推墻壁,紋絲不動。
沒辦法,他只能招呼活尸小組用先前找來的大理石球暴力破門,撞了幾下,空心墻壁嘩啦一聲坍塌開來,露出一個大洞。
濃重的臭雞蛋氣味從里頭飄了出來,這臭氣迅速將整個會議廳籠罩,馬修能想到,正常人在這里多半已經昏迷或者中劇。
可惜,我們不是人。
馬修等氣味稍微消散一點,和活尸三人組鉆進了這個墻壁夾層里,里面有一條迂回朝下的石板甬道。
果然,老宅擁有者人均地道愛好者。
馬修腹誹了一句,手提煉金油燈,跟著前面打頭陣的活尸一路往下。
走了兩步,他突然胸口一痛,低頭看去,前胸不知怎么回事多了兩根箭頭,甬道內十分陰暗,根本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射出來的。
馬修覺得傷口有點癢,箭頭無疑淬毒。
不過目前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他打起精神繼續往前,結果才走了兩步,一把橫向飛來的閘刀擦著他鼻子砍入了石壁內。
又走了一段,馬修肩上中了一記短標槍,再走一段,他手臂上多了一堆毒針。
倒不是前面的活尸三人組不做事,它們受傷更重。
兩頭活尸都被砍飛了腦袋,躺在地上,失去腦袋還在雙手并用往前爬,只有牛角盔一個還算身體完好,抗擊打能力和反應都極強。
唯一的好消息是,后方吉賽爾毫發無損,傷害陷阱全被前面的活尸三人組和馬修硬吃下來。
一行人終于到了甬道底部,這里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地下密室,長寬都有十尺,靠墻都是書柜,柜內擺滿了各種書籍,書柜們拱衛的中央有一具灰白石棺。
棺槨長約兩尺,邊沿刻有水紋一樣的花紋,石棺棺門上刻著一只收攏翅膀的烏鴉。
烏鴉石棺上蹲著那只白色的肥貓。
它用爪子撓著烏鴉的眼睛,撓了兩下,它開始舔自己的爪子和尾巴,然后又一臉呆滯,仿佛忘記自己到底該做什么了一樣。
“吉賽爾,準備巫術。”
馬修一邊叮囑,一邊拔出腰間的巫術火銃,這東西原本屬于拉穆爾,馬修請教了鳥頭騎士帕梅拉使用方法,說是要借鑒來設計鷹銃。
巫術火銃的使用不難。
拉開平衡栓后,瞄準對方,摁下紐扣按鈕,就能夠將里頭的巫術火彈打出來,一次能打六發,用完就需要重新用魔術反應爐來裝填。
馬修將火銃的槍口瞄準石棺。
棺門終于晃了晃,肥貓趴在上面紋絲不動,依舊是一副呆滯的表情。
隨著嘎吱嘎吱的沉重聲音,棺門朝下滑開來,從中伸出一只蒼白手臂來,手臂扶住石棺邊沿,睡在棺內的身軀也慢慢坐起來。
“都死光了嗎?真是一群毫無禮貌的盜賊…”
聲音的主人碎碎念著,抬起頭,然后眼睛恰好和一根黑洞洞的槍口對視,他下意識雙手抬起,表示服從和投降。
“冒昧打擾,請原諒我們的毫無禮貌了。”
馬修用火銃頂著對方眉心,這才仔細觀察棺中人模樣。
這人長相十分古怪,渾身慘白色的皮膚,鼻子堅挺,兩側耳朵很尖,灰色眼睛里有一點針尖般的黑瞳。
他穿著臟兮兮的鹿皮馬甲,馬甲上有很多衣兜,脖子上掛了一副用銅鏈子串上的水晶眼鏡,下身是一條寬大的黑色直筒長褲。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他很矮,大概只有一尺四,和冰原鎮的半大孩子差不多高。
吉賽爾抬起手里的煉金油燈,照亮這棺中人的臉,讓對方有些不適應,稍微用手遮擋眼睛。
“地精?不對,地精皮膚怎么會是白的…”紅發女巫忍不住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地精模樣的蒼白男子挺起胸膛:“在下就是這座莊園的主人,法蘭倫男爵,你們竟然敢入侵貴族的領地,還不跪倒在地,祈求我的寬恕!”
馬修拉開巫術火銃的平衡栓,槍口下移頂在他臉上。
“慢著,慢著,有話好商量…”
自稱法蘭倫男爵的地精慌了:“你們不能殺我,我真的是卡爾馬國王奧拉夫一世親自冊封的男爵,你們殺了我,就是和整個卡爾馬王國為敵。”
“哦?奧拉夫一世國王都已經死了一百年了,用以前的國王來殺現在的貴族嗎?”
馬修笑瞇瞇將槍口緩緩移到他嘴巴上。
“你們不能這樣,我是受到王國法律保護的貴族,我為王國出過力,我祖上為王國出過血,你們不能這樣…好吧。既然如此,那么請允許我贖回自己的自由,請開價。”
地精依舊不死心,深吸一口氣:“只要我能支付得起,我愿意贖回自己的自由!開價吧,盜賊。”
馬修一火銃敲在他腦門上,打得地精抱頭蹲下。
“你再廢話,火銃可能就會走火,擊斃一頭潛伏在王國境內的地精叛徒,想必不論是國王陛下還是地精都可以理解。”
地精終于慌了:“你們到底要做什么?我什么也沒做過,我只是在這里搞研究而已…你們不能這么對我,我要求符合地精學者身份和人類貴族的俘虜待遇。”
“閉嘴,我問你答,要么你就永遠給我睡在棺材里。”
地精老實下來。
“名字。”
“法蘭倫男爵。”
看馬修的槍托又要砸來,地精嚇得雙手抱頭:“我真的是貨真價實的法蘭倫男爵,我有國王簽署的爵位繼承宣誓書。”
馬修皺眉:“你真的是法蘭倫男爵?”
對方猛點頭:“我真的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法蘭倫男爵嚇了一跳:“我和重傷的法蘭倫子爵達成協議,我救他一命,他把爵位和領地轉讓給我,并且幫我保守秘密。”
“繼續。”
馬修的巫術火銃回縮少許。
“回來后他被兒子多伊爾給毒死了,我也沒管他們的事,結果多伊爾火燒莊園,被外面防御工事的毒死了…我怕被人發現,就不敢出去,一直到現在。”
法蘭倫男爵吞了吞唾沫:“那個,你怎么沒死?”
馬修指了指自己胸口和手臂:“你是說中了這些毒箭和毒針,還有毒氣,以及你涂在墻上的魔藥殘余,所以覺得我必死無疑對不對?”
“這個…只是很意外,你完全不會覺得痛嗎?”
馬修火銃將地精腦袋頂得朝上揚起:“你為什么不躲子彈,你完全不怕死嗎?”
地精高舉雙手。
“拜你所賜,讓我衣服又弄壞了,而且我死了兩個隨從。”
馬修指著地上兩個無頭活尸,這兩位依舊十分忠誠地爬過來,探出手將法蘭倫男爵的脖子抓住,這一幕嚇得地精面無人色。
“他們死得好慘啊,你知道嗎?你看,腦袋都沒有了。”馬修一臉沉重:“怎么說也是跟著我出生入死的隨從…”
“我賠你,我賠給你,讓他們住手!”
兩個無頭活尸將他放下。
馬修這才微微一笑:“開個玩笑,法蘭倫男爵,我叫馬修,同樣是男爵,現在,讓我們開始談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