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修的請求下,帕梅拉將自己得意之作的“蛇炮”拿出來,放在了會議桌上供他觀摩贊美。
口徑很大,不論體積還是外形都比容易攜帶的巫術火銃要更像是戰場兵器。
馬修將從冰原撿來的巫術火銃也同樣放置桌上,這樣一比較,巫術火銃就仿佛是小打小鬧的玩具滋水槍。
“巫術火銃的火力是80庇,蛇炮的威力大概是?”
“平均在300庇左右,近距離會更強,越遠破壞力越是散射,就不如近距離開火來得直接和集中。”
“原來如此。”馬修摸著下巴:“霰彈槍啊…”
“什么是霰彈槍?”帕梅拉對武器十分敏銳,這名字聽起來就很有來頭。
“呃,霰彈槍是一種比普通巫術火銃火力更重的武器,中距離和近距離殺傷性巨大,原理是很粗的子彈,里頭裝了很多鐵砂或者小鐵珠子,所以開火時,它們就會爆炸散開,形成范圍性殺傷,對活著的東西殺傷性巨大…”
馬修正要趁機找這位女騎士套詞,當即也就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一丁點武器常識拿來說了說。
“鐵砂,鐵珠,散射,爆裂…完全是煉金術的路子,真是一個好主意!好主意啊!”
鳥頭騎士聽得很興奮,不免手舞足蹈:“我可以給蛇炮加入這樣的子彈,就能夠節省很多巫術子彈。”
她一把抓住馬修的肩膀:“想不到,你也是一個煉金術師,要不要和我一起研制煉金武器?”
馬修如實說:“我不懂煉金術,這武器也不是我設想出來的。”
“不可能,在此之前我從沒聽過霰彈槍的名字,我一直在收集各種武器文獻,這樣的東西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帕梅拉對細節十分考究,不依不饒:“你不要怕,我只是純粹喜歡制作武器,喜歡那種爆炸開來的感覺。”
馬修聽得有點發毛,這帕梅拉怎么也不太正常的樣子。
“是地精,是地精制作的特殊武器。”
“原來霰彈槍是地精兵器啊。”帕梅拉思索了片刻,有點遺憾:“那得找個機會去弄一把來玩玩。你為什么會知道霰彈槍?難不成你也喜歡爆炸?喜歡武器噴發的感覺?”
馬修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你的眼睛,的確,我從小就喜歡武器。”
旁邊偷聽的盧卡斯忍不住插嘴:“你們俾斯麥家族明明就是種地的。”
“沒有武器,拿什么來保護自己的土地和小麥!”
馬修一臉莊重。
盧卡斯一愣:“說得好有道理…”
“你別打岔。”帕梅拉不高興地說了盧卡斯一句,這才回頭問:“看來你是在地精那里學到了一些東西,真是讓人羨慕,只是地精捂得太嚴了,幾乎不肯與人分享煉金術…”
馬修心里大概有了個底。不怕有所求,就怕無欲無求,格雷戈里嗜酒那一點如果可以更早重視起來,或許就能避免冰原鎮悲劇了。他不能重走老路。
“帕梅拉騎士,你的蛇炮是有底座的吧?”
“啊,是的。這你也看得出來嗎?還有,叫我帕梅拉就行,不用帶拗口的稱呼。”
“是因為這一把蛇炮下面有幾個可以翻轉的卡槽,應該是用來固定在木質底座或者支架上的。”
馬修摸了摸暗鎖扣位置,將蛇炮跳轉了方向,炮口對準盧卡斯,讓這位冰原隊長嚇了一跳,慌忙躲避。
“火銃也好,火炮也好,提高口徑和威力,那么后坐力也相應增大,所以越是大口徑的武器,越是難以便攜式操控。要保證精度,就得用一個穩固的三角形支撐架,這樣瞄準和開火,都能比較精準。”
“對,我也是這么想。”帕梅拉如同他鄉遇故知,就差沒有和馬修摟肩搭背,她語速極快地說:“不過目前沒有大規模戰爭的地方,需要很多人操縱的武器成本昂貴,我找不到那么多的原材料,也沒有那么多金幣來花,所以就折中,主要研究單人可以控制的武器。”
“因為巫術火銃本身設計很保守,明明結構可以容納更大更強的巫術子彈,不過為了安全和減少傷亡,反而刻意控制。”
說起這一點帕梅拉就語氣里蘊含怨言:“所以巫師和煉金術師的合作很多時候都會非常矛盾,巫師要的是魔術反應,更注重原理本身,認為煉金術師是舍本求末,不過是一群掌握魔術反應的工匠…”
“可是煉金術師卻做了很多巫師看不起,但又沒有去做的事。比如說煉金油燈,各種玻璃儀器,破冰船,風車,更多普通人需要這些東西。他們不用掌握復雜的魔術反應原理,也能夠輕易上手。”
帕梅拉顯得對巫師群體積怨已深,雙手抱在胸前:“如果不是當年秘銀工坊研制出禁魔裝置,說不定現在真理之眼的巫師還是一個個眼睛長頭頂上,看不起煉金術師。”
馬修對這一點倒是多少聽過一些。
羅斯特大陸的人可能沒有不知道的,煉金術師協會“秘銀工坊”和巫師協會“真理之眼”互相之間明爭暗斗,雖然合作也有不少,但大多時候,巫師和煉金術師還是彼此之間看不起。
起源于貴族和神官的巫師們講究貴族禮儀,認為知識高貴而神圣,不能濫用于世俗瑣碎上,所以大多時候巫師們和普通人很少有交集,讓人敬畏而不敢冒犯。
煉金術師大多是實用主義的學者和工匠,以及一部分熱衷于應用魔術反應的巫師,他們的目的是創造出能夠改變世界的機器和裝置。讓哪怕普通人也能夠操控巨大的力量,從而拓展人類肉體和思維的邊界。
當然,這兩者行為方式的差異下,更講究神秘格調的巫師反而得到普通人的羨慕和憧憬;穿著隨意又經常灰頭土臉的煉金術師則是更像是一群能制作出奇特東西的怪人,東西好用是好用,但是讓我選還是選巫師…
對巫師的貴族形式主義狠狠批判了一番,帕梅拉這才緩過神來:“好像說遠了,你是不是對蛇炮還有什么想法?”
“蛇炮的威力很強,300庇的殺傷力完全足夠了,只是…問題是精度。”
“精度?”帕梅拉反駁說:“沒問題啊,要么用三腳架固定,要么雙手夠穩,或者用一種特殊支架安裝在半身甲上,和巫術火銃差別不大的。”
“我是說,完全可以加裝一個精度裝置。”
“精度裝置?”
馬修用手指在蛇炮裝填子彈的炮莢和炮口比劃了一下:“在這兩個地方,分別安裝一個鐵質缺口,這樣就兩點一線就能形成瞄準基線,也就是準星,瞄著準星,按照一定的角度就能保證每次射擊中心都在同樣的位置…”
帕梅拉人聽傻了。
這個想法如此簡單,卻又如此有效。
沒想到在冰原鎮這樣的窮鄉僻壤,居然有這樣一個自學成才的武器大師。
兩點一線,瞄準基線,準星,這樣的東西,別看很不起眼,但從小一直鉆研武器的帕梅拉很清楚:這種平平無奇的裝置,可能會改變巫術武器的格局。
“帕梅拉,你想想。”馬修見她沉默,再加了一把火,端起手中巫術火銃瞄準遠處盧卡斯的腦袋:“如果有一種更輕便能射擊更遠的巫術火銃,我們暫且叫它鷹銃,能夠在八百尺之外一槍將敵人精準爆頭…”
正在查看拉穆爾傷勢的盧卡斯莫名一陣心悸。
帕梅拉已經激動得無語倫次,一把抓住馬修的手:“真的嗎?真的能做出鷹銃那種程度的武器嗎?”
“當然。”馬修拍了拍女騎士的肩膀:“要對你自己有信心,你可以的,努力,奮斗。”
帕梅拉人都有點暈乎乎的了,臉頰發燙,她懷疑今天自己是不是忘了吃藥,有點頭昏。
不過,能來冰原鎮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