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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通訊

  冰原鎮一到白日,又回到了女人們的掌控里,男人們大都背上干糧和水去鐵礦區干活,留下的除了商店老板,幾乎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

  孩子們跑來跑去,攆狗斗羊,女人們則是扛著糧食和木材,準備新一天的家用。

  馬修漫步在小鎮街道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倒不是鎮上人對他有多么青睞,只是馬修的父親達蒙·俾斯麥生前是一個非常熱忱的男人,由于鎮上人大多沒什么錢,他給人看病很多時候都不忍心收費,甚至不少時候都是倒貼草藥進去。

  這讓本就窘迫的家庭變得更加貧窮,達蒙也不得不跑到礦坑去干活貼補家用。

  但也是因為達蒙的樂于助人,他們夫妻十年前死于墜崖,鎮上人,不論是鎮長還是普通居民,對馬修都多有照顧,經常送他吃的和用的,這才讓馬修能夠安然生活至今。

  “馬修,馬修,嘿,要不要來我這幫忙,我有些新收的皮子需要清洗晾曬,這活兒得手指好使,你拿手。”招呼他的是皮具店的女老板。

  “潘妮姐姐,今天不行啊,我還得整理草藥。”馬修對她招招手。

  路過雜貨店,老板皮特大爺也端起木酒杯說:“馬修,馬修,我的后倉庫塌了,幫我修好,給你一枚銀幣。”

  馬修笑道:“皮特老板,大白天少喝酒,別算賬算錯了。”

  “算賬算錯,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絕不可能錯的,六十年來我就沒錯過。”皮特大爺打了個酒咯。

  “還有,你腸胃一直不好,也不能喝酒。”

  “沒有的事兒。”皮特仰起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他翻轉杯子:“你看,根本沒有酒,我沒喝酒。”

  馬修搖搖頭,在冰原鎮,人人都喝酒,這既是抵御寒冷,也是為了緩解一整天勞動的疲勞。

  以前晚上經常有人醉倒在路邊,被埋在雪堆里,直到鎮長發布一條命令:擅自醉死在家外的人,家屬需要給鎮上繳納一筆搬運清理尸體的費用。

  酒鬼們罵罵咧咧,卻也不想給家人添麻煩,于是雖然都醉醺醺,怎么也得摸著門找到回家的路,至少死在家里,省錢。

  馬修走到鎮上十字路口中心處,這里有唯一一家旅店,也是出售小麥和肉類的地方。

  “胡德大叔,給我來十張黑麥餅,兩條肉干。”

  頭發泛白的老板胡德在臟兮兮的圍裙上擦了擦手,開始給馬修撿他要的食物:“先說好,馬修,最近麥子和肉又貴了,所以一個黑麥餅一塊銀幣,一條肉干五銀幣。”

  馬修吃驚:“貴了一倍,怎么這么貴?”

  胡德也嘆了口氣:“沒辦法,最近阿基坦和薩克森又在鬧什么交易關稅問題,阿基坦暫停對外供應小麥,咱們的缺口就一下子大了,價格也上來了,還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時候。”

  馬修身上所有家產加起來就十枚銀幣,原本剛剛夠這些食物,這下子都只有折半。

  這里的肉干分量很少,就是手指粗細,兩根手指長,一小截曬干的腌肉。

  五張黑麥餅和兩條肉干,加起來勉強夠三天口糧。

  胡德老板麻利地用繩子給馬修捆好,接過馬修的銀幣:“馬修,你從冰原回來,看到我兒子里德沒有?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狀況,他都已經三天沒有回家了,往常也該交班執勤才對。”

  “我找不到班克斯,問了鎮長,鎮上又說沒問題,讓我不要擔心。我這幾天老做夢,有點不對頭兒。”

  馬修心里警惕,當初他和吉賽爾回來時,里德他們就和副隊長瑟維斯一起到冰原支援尋找隊長班克斯,到現在都沒有音訊,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里德大哥很聰明,應該不會有事,不用擔心。”

  回到木屋,馬修將所有糧食和工具都打包裝入藥箱里,又檢查了一番是否需要的東西都帶齊。

  這才看向桌上那一株植物。

  陶盆里,長著一根有兩瓣葉子的嫩綠幼苗,葉片間長出一枚橢圓色的青果,這果實靜靜佇立著,形狀上像是一個植物風格包裝的麥克風。

  事實上,它也的確有類似的功效。

  昨天馬修就被鐵匠先生打通了低語果,倆人之間通過低語果遠程通信,他也獲得了大量前面未有過的情報。

  聽鐵匠的口吻,低語者團體里已經有不少人存在。

  這些人每個人都孵化了一枚低語種子,將其孕育了低語果,從而能夠通過低語果聯絡,互通有無。

  萬千世界的低語…換個通俗的話語,就是可以連通很多地方的通話。

  這是一部生物電話機。

  馬修從鐵匠的話里聽出,每個果子都有其特定的聯系人,或者說,每一枚低語果都等同于一個匿名通話通道,可以選擇長期持有,和對方保持聯系,也可以摘掉這枚果子,重新孕育。

  雖說具體運轉機理有所差別,但生物電話機也還是電話機,使用上沒差別。

  馬修同鐵匠通話時,他好幾次想要問清楚聆聽者和低語者的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羅斯特大陸看似落后而平平無奇,但隨著這些天的了解,馬修發現那只是表面上普通人眼里的情景。

  寂靜之墻后的魔靈和活尸。

  巫師與煉金術師。

  圣光騎士團和夜魔。

  聆聽者和低語者。

  種種怪異都藏在風平浪靜之下,冰原鎮也是如此,看似祥和無害的生活,表面下潛藏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深淵。

  馬修只能保持警惕,靜觀其變。

  入夜后,男人們又開始借酒買醉,醉醺醺尋找回家的路,一整天壓抑的礦坑勞作,就是為了這片刻的喘息和愉悅。

  馬修套上和吉賽爾同樣的僧侶服,背上藥箱,從南面出了小鎮,沿途他不斷變換方位,確認身后無人跟蹤,這才一路直奔目標地點。

  三個小時后,他氣喘吁吁終于能看見遠處寂靜之墻的影子,一路跋涉也讓他頭發輕微滲汗。

  今晚下著大雪,馬修回頭看去,自己的腳印已經被雪徹底覆蓋,他也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還沒到匯合點的墻頭,馬修就看到了吉賽爾,女藥師站在前方雪地邊一動不動。

  “有幾天沒人在這里了。”她轉過臉來:“出事了。”

  馬修也看出來。

  這里原本是駐守的士兵們的篝火營地,石頭篝火被雪覆蓋大半,木哨屋里也人去樓空,外頭兵器架上只剩下訓練用的木槍和木劍,實戰武器都被士兵們帶走。

  沒有一個人駐留站崗,本該在這的十幾名衛兵都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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