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住·八六()
大周,未央宮。
今日不用早朝,武稚也難得的沒有一睡醒就一頭扎進乾坤殿,去看那些奏章,或是接見一個又一個的大臣們。
她洗漱用膳之后,先去了將作監。吳瓊留給她的信件里,提到了吳瓊為吐蕃使臣制作的魯班鎖,當做所謂“回禮”,并且自信那個魯班鎖,吐蕃無人能打得開。
此時魯班鎖早已送到了吐蕃使臣那邊,武稚想要詢問有關于那個魯班鎖的事情,自然就只能去將作監詢問了。
畢竟是吳瓊設計,將作監制作的,他們當然是最有發言權的。武稚倒不是對魯班鎖感興趣,只是不放心,不知道吳瓊設計的魯班鎖,是否真的如他所說那般神奇。
若果不是,那吐蕃使臣隨隨便便解開魯班鎖,豈不是丟了面子。
將作監乃是大周九寺五監之一,掌管宮室興建維護,精美器皿制作,刺繡,異樣器皿等,那都屬于將作監管轄范圍。
將作監的一把手,官職名叫大匠,從三品。此時的將作監大匠,姓韓。乃是先皇打天下時候,曾經一個資助過先皇的商人之子。
那個商人因此得了從龍之功,便封了個閑散沒有實地且不能世襲的國公,兒子得了一個將作監大匠的職務,也算是一生憂愁無憂。
至于孫輩,爺輩和父輩都體系里的人,孫輩再差,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了,先皇這么安排,也算是對得起韓家。
韓大匠本以為將作監雖不算閑散官署,但也不至于擔多大的責任,卻沒想到昨天,天子就來過一次,今日又來,韓大匠那個緊張的啊。
天子鑾駕到了將作監,韓大匠自是不敢怠慢,帶著一眾的官員們,早早就聚在了院落里迎接。
待到太監過來了喊了一嗓子之后,就見到天子背著手,帶著一群宮女太監,還有隨行侍衛們,嘩啦啦的走進來了。
韓大匠等人,只是匆匆一瞥天子容顏,便紛紛跪地叩拜,邊上有太監抬了抬手,他們才紛紛站了起來。
武稚待到眾人行禮之后,正欲開口下令,讓韓大匠隨自己進將作監官署內問話。
卻沒想到上官女官,已經讓兩個宮女,拿著帕巾,去將邊上長廊的一個橫桿擦拭干凈。
武稚一愣,抬手問道:
“上官女官,你做什么?”
上官女官也是一愣,隨后躬身答道:
“陛下您昨日來將作監時,便說進了屋內要正坐,難受的很,便要坐在這橫桿上議事,今日陛下不坐了嗎?”
望著上官女官詢問的眼神,武稚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了下來。
那男人,怎可在臣子面前,坐于橫桿之上…
“今日入堂內議事吧。”
武稚揮了揮手,扭頭朝著將作監內走去。上官女官自是不敢多說什么,趕忙帶著人跟了進去。
沒多久,在院落里的韓大匠便被武稚著人喊進去。武稚來此之行,也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問問那魯班鎖的事情。
這韓大匠作為商人之子,本就受家人熏陶,很是務實。托了父親的福,從最低賤的商賈之子,一躍成為了從三品的官員,但骨子里,還是圓滑的商人本性。
一聽到武稚問昨天的魯班鎖如何,那韓大匠是立馬就知道拍馬屁的機會來了!
昨天天子才自己過來設計的魯班鎖,今天又跑來問如何,那不得立馬吹起來啊!韓大匠那是滔滔不絕的吹噓了起來,直把天子設計的魯班鎖,吹成天上少有,人間沒有,若是誰有,黃河斷游。
韓大匠在那邊拼盡全力的吹噓著,武稚倒是不慌不忙,等他吹完了以后,來了一句:
“重新做一個出來,予朕看看。”
武稚這句話一說,韓大匠緊跟著帶著崇拜無比的神情說道:
“望陛下周知,陛下所設計的魯班鎖,以臣這般智慧,著實是無法復原啊。”
“你們將作監昨日才做的魯班鎖,為何今日就做不出來?你以為這么說,朕就會高興嗎?若還是諂媚之言,可是會誤了朕的正事,你如何擔責!”
韓大匠一聽天子這么說,整個人都傻了,昨天天子來要求做魯班鎖的時候,還說好的做好了榫卯之后,自己拼接起來,保證無人能開。
而且天子也讓將作監的人試了試,確實是無人打得開,穩得很。
今天卻要自己來復原,榫卯的材料,將作監會做,但天子昨日是怎么拼起來的,韓大匠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啊!
等等,莫非是我犯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天子,所以天子故意尋了一個理由,來找我麻煩的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韓大匠額頭那是豆大的汗珠都驚了起來,腦海里拼命回想,自己近日是不是做了什么壞事,不對,以前做的壞事也要好好想想。
但思來想去,韓大匠也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做過什么大奸大惡,能讓天子親自過來找自己麻煩的事情啊!莫非是政敵彈劾攻訐?
不可能啊!自己雖是從三品,但也只是一個將作監的大匠,光有品級毫無實權,隨便來個士大夫,沒準都比自己有影響力,可以說是邊緣人物了,什么人這么無聊來攻訐自己啊?
韓大匠那邊苦思冥想,絞盡腦汁的在為自己“網絡罪名”,就差沒把小時候偷看別人洗澡也給算上了。
武稚倒是等了一陣,看到韓大匠光是身子顫抖,臉色發白,額頭冒汗,卻是半個屁都沒放出來,倒不像是故意演出來的,難道真的不是諂媚之言,他真的復原不出來?
那男人做的魯班鎖,這等厲害?他是工匠?
武稚心里還在胡思亂想著,倒是面前的韓大匠突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喊了一聲:
“臣、臣知道錯了!請陛下饒命啊!”
嗯?什么情況?武稚還沒問話,韓大匠已經自己開始說起來了:
“臣也是一時迷了心竅,前些年,先皇讓臣翻修乾坤殿,外面不少窯商,希望臣能用他們的窯里出的磚瓦,臣,臣收了他們一些錢,但臣保證,臣絕對沒有亂用磚瓦,都是一等一的好材料。”
“收了多少?”武稚皺眉問了一句。
“前后收了二十來兩,還是幾個好友介紹,推脫不過收的錢,但臣也沒有用他們的磚瓦。”
看著面前老實交代的韓大匠,武稚倒是突然笑了起來,她玲瓏心竅,如何不知道這韓大匠心思,也明白這其中的誤會,倒沒想到這韓大匠如此扛不住壓力,自己只是稍稍表現不悅,他自己胡思亂想,招出了這么一件事情來。
“朕念你自己如實招來,便對你從輕發落,自己去太府寺交二百兩罰銀,另罰俸祿一年,至于魯班鎖的事情…算了,當朕沒來過吧。”
武稚揮了揮衣袖,在韓大匠的叩謝聲中離開了。
她要回乾坤殿處理政務了,只是走著走著,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了起來。
好像…葵事要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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