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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二 該不會是說我吧

  就在禪凈方丈那邊的灰界陷入轟鳴寂滅之際,從另一道界層望去,天地反而靜得出奇。四周灰霧沉沉,無光似墨,靈息凝滯如水。連那天地微鳴之聲,也似被什么吞噬殆盡。

  千云生等人循著虛空裂縫潛行而來,氣息盡斂,形影若根本不可見的淡煙一般。

  原來他們方才從潁川先生的本體所在處脫身,便繞過那重重封禁,如今已悄然潛入到灰界深處。

  只見得從他們這一邊望去,就見得禪凈方丈與地叟二人皆立于虛空,周身靈光黯淡,神念卻似被什么無形之物吞噬。

  唯有潁川分身神色安然,雙掌好似微合一般,口中梵咒未絕。然而下一瞬,他腳下的灰光忽地回流,似有逆紋生起。地面隨之震顫,裂作環形。

  轉瞬之間,天地倒卷。

  禪凈方丈與地叟兩個竟一前一后墜入虛影之中,四周的光焰皆被抽去,化為兩座緩緩合攏的灰色囚籠。

  片刻后,那兩道身影竟靜止不動,神色空寂,恍若魂魄被抽離一般,只余形骸佇立。

  千云生負手立于灰石之后,目光微沉般淡聲道:“這‘無光井’果然名不虛傳。沒下過到不但潁川先生墮其幻中,如今連禪凈方丈與地叟兩位大能亦陷入不出。”

  邊說他邊指尖微動,似在掐算,又淡淡地道:“若非我等趕至,只怕此界之內,便要成他們的劫墓了。”那神情,甚至還帶著一抹平靜的寒意。

  不過他這語氣一出,眾人心頭卻皆知他所言恐非自夸。

  故此海蘭珠在一旁輕輕一笑,眸底閃過一絲狡黠之光地道:“好在妙廣與暗魔二人尚未知潁川本體已被困鎖,仍以為他與玄陽掌教的巫俑尚在外圍。”

  “否則若讓他們察覺真相,只怕這潁川分身的出手,早不止是困陣那般簡單了。”她語氣輕柔,笑意淺淺,卻令眾人都聽出幾分深意。

  軒轅一絕則半蹲在一塊灰石旁,他輕叩下頜,目光微瞇地道:“咱們就這么看著他們一個個陷進去?”

  他邊說邊語聲一轉,語氣略深地道:“再拖下去,我們困住潁川本體的事,恐怕也該瞞不住他們太久了。”

  天青手則冷哼一聲,袖中靈光暗閃,似乎按捺著心頭的不安地道:“麻煩!”他指節微屈,掌心有光流轉,卻終究未發。

  眾人都知,他心中難平,不僅為了眼下的局勢,更因那陷陣的潁川先生,畢竟二人舊交深厚。

  至于千云生則看了軒轅一絕一眼,突然搖頭淡笑地道:“自然不能一直袖手,否則豈非束手待斃之道?不過這動手的時機......”

  話至一半,千云生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揚,卻未急于再言。而此時,軒轅一絕正欲再語,卻突覺幾道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他的身上,不由得怔了怔。

  突然訕然笑道:“你們.......該不會是說我吧?”

  海蘭珠則掩唇一笑,目光微轉,語氣帶著幾分俏皮地道:“眼下天衍一族要說天賦最高的,除了你恐怕無人敢做第二人想。”

  “因此要說變化得甚至不讓妙廣和暗魔看出端倪,恐怕就非你莫屬才行了!”

  天青手也點了點頭,語氣篤定地道:“不假!”

  千云生也含笑接道:“而且你盡可放心,還有我那巫俑在旁策應。到時真要對上,便多由巫俑出手便是,你只需以形似神、以氣承勢,妙廣與暗魔便不易分辨。”

  軒轅一絕則撓撓后腦,神情半是苦惱半是得意地道:“我倒不是怕,只是潁川前輩那副冷面模樣,若真讓我學上一學,說話也得端著,怕是得憋出一身內傷。”

  海蘭珠則被他這話說得幾乎笑出聲來,語氣微哂地道:“那便當作修行便是.......”

  軒轅一絕則翻了個白眼,仍忍不住笑,隨即一擺手地道:“罷了罷了,既然諸位信我軒轅一絕,那我便演上一回好了。”

  千云生則微微頷首,眸光微斂地道:“好!那便試試?”

  “好!試試!”軒轅一絕倒也不客氣,隨著那一個“好”字落下,天地的氣息忽地微變。

  原本平穩的灰界之氣驟然泛起,無形漣漪層層蕩開,宛若風拂千鏡,虛空亦隨之輕顫。

  只見軒轅一絕緩緩抬掌,掌中光影浮沉,一道青光自掌心透出,如線、卻非線,似有無數極微的靈紋在其中游走。

  那光起初細若發絲,繼而成網,又再散作千萬條細絲。從他經絡、骨縫、血脈中一絲絲逸出,化作玄妙的天地紋環。

  就見得青光游走之間,虛空隨之起伏。天地氣機被一點點牽引,周遭的灰霧開始旋轉,如被無形之力撥動。光與影在他身后緩緩鋪展成一面鏡幕。

  “天衍......化象。”

  他低聲誦出四字,聲音不高,卻似有萬象隨之而應。那聲如風穿鏡,亦如鐘震空谷,層層回蕩。頓時天地間的脈息似被他重新編織,一呼一吸,皆從他身上生起。

  下一瞬,虛空轟然一顫。只見一層鏡光自他腳下鋪開,光色非青非銀,而是混雜著無數細碎的時光紋理。

  鏡中倒映出無數幻影......少年、老人、僧侶、兵將、妖魂、神靈......形形色色,皆由他一身氣機所化。

  海蘭珠輕吸一口氣,眉梢微挑般低聲道:“他連元象層也調動了…這果非凡術,而是以身為界,倒轉天象。”

  那鏡光之上,軒轅一絕的身形開始一點點變化。他周身的骨骼發出如玉碎的輕響,皮膚下的靈紋流轉,眉骨微移,額角隱隱塌陷。

  那一瞬,連他體內的靈息也在重組,舊形漸隱,新象初成。青光自心口而起,一道道流入血脈,宛若萬千星線織入夜海。

  他的發絲在光下泛起銀意,鬢角漸白,唇色淡去。那份瀟灑的英氣一點點被抹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靜意。那是一種經萬劫而不驚、看盡眾生而無語的冷。

  虛空中有光瀉落,好似天地自身也為他讓出一息之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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