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相安無事,一夜就這么過去了。
遠在日本的林義,也沒等到那個陌生電話再次響起。
第二天早上。
劉怡起的比較早,做好早餐后準備上樓叫女兒時,孫念下樓了。
只見她來到餐桌邊坐下看了眼食物就慢聲對兩人說:“你們趕緊吃吧,吃完我們換個醫院看看。”
兩口子對視一眼,清楚這是女兒還不死心,想換個醫院再檢查一遍,以確認是否有誤。
劉怡和孫商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保持空腹,孫念來到附近的一所醫院,經過檢查,得到結果沒有意外,還是和萬醫生說的一樣:
胎位不正,有畸形。
醫生不建議生下來。
拿著化驗單,三人沮喪的回到奔馳車內,氣氛一時詭靜極了。
過了一陣,后座的孫念不厭其煩地低頭看著報告單,最后拿了主意,抬頭說:“我們去南方醫院吧。”
副駕駛的劉怡一愣,回頭望向自家姑娘,好一會后才小心問:“你決定了?”
孫念沒回答,而是轉身看向了窗外。
劉怡忍不住低聲安慰說:“不用這么急,先調養調養身子...”
孫念打斷道:“別矯情,吃得消。”
孫商見女兒自己就想通了,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嘆氣“誒”了一聲后,發動車子往南方醫院行去。
羊城的秋天是適合生孩子的季節,萬醫生很忙。
當再次見到老同學一家三口時,萬醫生也不驚訝,向手下幾個醫生吩咐幾句后,就趕來招呼幾人落座,還親切的倒起了茶。
劉怡接過茶,坐下問,“老同學,什么時候做人流比較合適?”
萬醫生回答:“懷孕35到50天內是最佳時間,閨女現在就正合適。”
聽到這話,孫念當即起身說:“姨,那就今天做了吧。”
萬醫生關心說:“早餐吃了東西沒?做手術是要打麻醉藥的,空腹好些,要是吃了東西可能會鬧惡心。”
孫念說:“沒有。”
見閨女這樣果敢利落,萬醫生暗嘆一口氣,也是起身做準備工作。
比如術前系統檢查子宮,b超查胎囊大小、血常規、尿常規及心電圖等...
就這樣,一個中午過去了。
這還是醫院有人好辦事,一路插隊開綠燈的結果。
進入手術室前,萬醫生寬心說:“現在是懷孕初期,而且各項指標正常,閨女你堅持下,手術很快。”
孫念禮貌說了聲謝謝姨,就平靜躺到了手術臺上,腦子里浮現某個人,想著要為他流產了,最后眼睫毛動動,閉上了眼睛。
如同萬醫生說的,整個手術時間非常短暫,局部麻醉后不到10分鐘就結束了。
不過手術后消炎觀察等,則需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孫念都表現得很自控,但是當手術結束后,看到那一攤血時,她的眼睛忽的有些濕潤。
不過為了不讓人看笑話,孫念眼皮輕輕扎扎,扎扎,最后沒有一絲一毫眼淚涌出眼眶。
挽留了自己最后的尊嚴。
傍晚時分,觀察了幾小時的萬醫生宣布,手術很順利,可以回家了,可以適當吃點東西了。
不過人家特意囑咐,術后一個月內禁止性生活,多注意休息,不吃生冷食物。
臨出門前,孫念問:“姨,我什么時候可以去學校上課?”
萬醫生說:“兩天后吧,休息兩天就可以去學校,只要沒有腹痛或出血,就沒事。如果有不適就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
回到家,餓了一天的孫念先是吃了一點軟食墊墊肚子。
由于剛動手術,不能洗澡,接著劉怡又細心地幫著她擦拭了身子。
早起晚歸,疲憊了一天,一切搞定,披個浴巾的孫念適時上二樓來到自己房間,準備睡覺養身體。
只是,她一進自己房間就不動了,整個人猛然對著床頭柜上的一摞摞幼兒書籍發呆。
這一發呆就足足站了有半個小時,硬是沒挪一下位置,最后直到腿有點軟,身體有點無力才反應過來,才輕輕躺到了床上。
望著天花板,她在努力想一些事一些人,想一些過去的美好片段,可腦子此刻像短路了般,零零碎碎的卡殼了,竟是一片空白。
這一刻,孫念無聲無息地流了眼淚,流了一陣后接著翻了身子埋頭默然。
如此許久,孫念某一瞬間又抬首瞧了瞧床頭的那些書籍,忍著忍著忍不住又下了床。
找過一個空紙箱,一股腦兒把幼兒書籍全部裝進去,想了想又把幾個嬰兒小玩具也塞了進去,接著就開門對外喊了一嗓子。
外邊時時刻刻隱晦待命的孫商兩口子一聽聲響,一呲溜就從隔壁房間出來了,進門就問:“閨女,有什么事?”
孫念指指門口的垃圾袋,說:“把它扔了!”
劉怡下意識打開垃圾袋一看,得,全是前幾天自己陪女兒買的東西,那時候自己女兒對這些可寶貝的不得了。
可轉眼就要扔了,劉怡一時間心情起伏不定,復雜至極。
劉怡試探著說:“真扔了?以后還用地著的。”
孫念回床上躺好,腿一伸就不喜不悲地道:“扔了,看著心煩。”
聞言,孫商彎腰搬起紙箱,用確認的眼神看了女兒一眼后,走了出去。
親爸走了,親媽還在,孫念立馬揮了揮手:“老劉你也走吧,別打擾我休息。”
“我...”
劉怡氣結,本來有好多話想說說,可女兒這幅不待見的樣子還有什么說的,忍個臉也是靜悄悄地走了,順帶還關了房門。
下樓。
孫商低聲問:“真扔了?”
劉怡不耐煩地說:“女兒讓你扔就扔。”
孫商無奈,悻悻然激將說,“你不是說以后還可以用么?”
劉怡瞪眼,“是你用還是我用?還是你到外面找小三用?”
孫商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脾氣,保不準閨女以后心血來潮還要買回來。”
劉怡聽了頓時炸毛,右手叉腰道:“她敢!她要是還和那個勞什子林義攪合在一起,我能忍她一次,忍不了第二次!!!”
孫商把紙箱放地上,坐上去就幫腔說:“那林義確實不是個東西,閨女遭了這罪,連個人都見不到一眼,可想而知是什么人品...”
叨逼叨逼,叨叨逼逼...
劉怡皺眉,末了忍不住煩躁道:“行了行了,給我滾!我的女兒我自己教,用不著你到這冷言冷語...”
樓下發生口角時,樓上突的響起了電話。
孫念有氣無力地瞄一眼,不瞄還好,一瞄之后,眼睛就圓了。
屏幕上顯示四字:我的冤家。
拿著手機,手指輕幅度點在背面,等了幾聲,猶豫猶豫還是摁了接聽鍵。
她還沒說話,那邊已經出了聲:“你在哪?”
孫念沉默。
林義又問:“在家嗎?”
孫念還是沉默。
林義頓了頓就繼續說:“我回國了,給你帶了點東西。”
孫念把手機放床上,閉眼睛聽,仍然不打算說話。
林義說了一通,人家不搭理,臨了臨了只得用殺手锏道:“我在你家小區門口,車子進不來,你出來吧。”
孫念撅了撅嘴皮子,眼睛咕嚕咕嚕轉了轉,又拾起了手機。
一字一字,慢聲問:“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林義回:“你是我女人,我當然知道的。”
孫念哦一聲,又問:“那你見過鄒艷霞了嗎?”
林義無語,都過去多久了,還記仇呢,于是說:“沒,我剛下飛機就來你這了。”
“真的嘛?”
“真的,我臉皮都著地了,出來見一面怎么樣?給我個臺階。”
“算了,天不早了,我想睡了。”
林義腦殼痛,“出來,跟我睡。”
孫念拒絕,“睡不了,我身體不方便,當不了你的痰盂盆,回家找你的青梅竹馬去。”
林義說:“你說的什么跟什么呢,出來吧,我就是單純想你了。”
孫念說:“不了,我受不起,你回家找別人吧,路邊的野花哪有家花香...”
林義好氣,如今這女人簡直變了個人,油鹽不進。
嘚吧嘚吧,最后還是厚臉皮說:“孫念,我...”
一聲響,電話掛了。
林義看了看,又打過去,提示關機。
關了機的孫念抿嘴怔了怔,又下了床,慢慢悠悠穿上鞋子來到一樓就剛好看到了一個名場面:
劉怡和孫商吵嘴,吵著吵著就動起了手,然后呢,然后滾地上,接起了吻...
孫念閑心地坐在階梯上,目不轉睛地觀賞了會...
直到那兩貨分開時,才出聲:“真是沒良心,難怪我在上面叫,你們都沒反應,原來在玩過家家。”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忘情的兩人嚇了一大跳,劉怡起身問:“不是說要休息,怎么下來了。”
孫念沒理她,目光掠過親媽對親爸說:“別蹲地上了,親個嘴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起來,麻煩你幫我把紙箱搬回去。”
地上遵著的孫商此時那個尷尬地啊,本來妻子每次動她,他都會用甜蜜攻勢才能化解,幾十年下來次次如此,夫妻默契,從沒出過差錯。
而這次...
竟然被女兒撞到了,真是臉上無光。
丈夫不好意思,劉怡就沒這覺悟了,一臉質疑:“搬回去?你怎么就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