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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大抵就是這樣子的

  羊城的初夏有著鮮明的特點,大清早起來整個人都是涼爽的,午后炙熱多雨,而一到了晚上就悶燥的不行。

  天空沉甸甸的,呆在屋里感到局氣。

  灰色大褲衩套雙白色涼拖,林義搖著蒲扇到了外邊,點燃一盤蚊香,滋一口涼茶往藤椅上一癱,習習晚風里無規則晃蕩著雙腳,甚是舒服,感嘆一聲生活莫過如此。

  今夜的中大燈火闌珊,校門口遍及了此起彼伏含淚告別的大四學長學姐。

  那一聲聲不舍里的珍重,讓林義想起了重來一次的大二也即將成為回憶,人也慢慢陷入了惆悵。

  其實,對于林義來說,九十年代的校園大概總體上是沉寂的。

  政治的熱忱已然結束,剛剛在《渴望》里的“悠悠歲月”歌聲中從一群高中生變成了大學生,又被突然放進一個市場大潮卷來的不安環境里。

  充滿了欣喜和迷茫,不安和奮進。

大學里,按部就班的上著必修課。在專業課以外,非專業的有法律常識,有古典音樂,有中國革命史,有馬克思主義哲學,有國際政治等一連串  這時沒有“心靈雞湯”這個詞,也沒有一門課反復講同人生、友誼、婚戀有關的問題。比不得后世的學生更關注這些個人和性的解放。

  老師和學生的關系親切,禮貌,而又保持距離。大學教師的親切、隨意和高中老師的嚴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大伙感受到尊重和平等對待的同時,也油然生起了一種陌生的味道。

  分數下來了,老師會寫在小紙條上,只給你一個人,表明很注重。

  而同學們和老師之間也并沒有過多的接觸。他們上完課轉身就走,像完成了任務一般,并不和大家“打成一片”。

  大部分學生都缺乏在課后和老師交往、聚餐的經歷。只有很少的一兩次,全班邀請到了人到中年的英語老師做客。

  還記得這個風情非凡的女老師閑談間說了這樣一番話:其實啊,婚姻這個事情,別人介紹的,雙方條件都看好了,也沒什么不好的。

  這是大伙的記憶中這位女老師在私下場合發的一點個人小感慨。不過,這些樣子的話,對于二十出頭的少男少女,又能聽懂多少?

  這時期的一些中年教師頗有學者的溫潤敦厚之風。還記得一位老師在課堂上笑瞇瞇地說,“抓豬”(促進生豬養殖)在英譯之前可不能把中文誤解成用手“抓住豬”,此前就有人犯過這個錯誤。

  可能是由于待遇、住房等等問題,現在的年輕教師似乎普遍不怎么安心,都希望跳槽到政府部門或者大企業去工作。

  學而優則仕,這在九十年代或許是常態,或許這也是他們和大伙保持友善的距離,并不“打成一片”的原因。

  不過林義并不很在意他們的選擇,甚至不覺得有過于密切的必要。如果他們能找到更心儀、待遇更好的工作,也會為他們高興。師生之間總的來說可算是相安無事。

  而說到外教,那位自稱在洛杉磯加州大學教過書的美國教授,學問似乎還不錯。但讓人費解的是,他給大家照合影,沖印出來,也要一人幾毛錢的收費。

  直到現如今林義還是心存疑慮,如果是中國人去另一個和自己國家經濟水平相差很大的地區教書,免費住著對方提供服務的公寓,可能實在是不好意思一個個地向幾個學生收那點費用的。

  這大抵是國人與老外的區別,也是以“仁”“和”為核心的中華儒家文化同西方掠奪文化的根本性差異所在。

  兩世為人,林義根據自己的人生總結:大學除了必要的專業課程。其實、電影和旅行才是提升人生境界的關鍵因子。

  在方面,貌似也有著千篇一律的傳統。大家都熱愛從文學史和選讀入手。

  從最古老的英國敘事詩開始一路下來,到華茲華斯、柯勒律治…但完整的長篇都是課外讀的。

  如果有語言天賦的,課外往往會選擇英文原著,似乎是從《愛情的故事》和《簡·愛》這類故事比較熟悉的開始。

  真正覺得讀出味道,感到喜歡的作品是彌爾頓的長詩《失樂園》和迪金森的詩,以及毛姆的系列短篇、長篇,馬克·吐溫的《湯姆·索亞歷險記》極富童趣。

  一些英文編寫的圣經故事也是在這個時期瘋狂汲取的。有時興致來了也讀英譯的其他國家作品,比如屠格涅夫的《父與子》。

  后來個人偏好帶有某種反省的、類似個人心靈史一類的敘事,如喬伊斯的《一個青年藝術家的畫像》,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

  或者對人性進行反省的寓言式作品如戈爾丁的《蠅王》。

  也是從這個時期開始,兩世以來林義一直保持著讀的習慣,前一段時間把鐵凝的早期作品《哦,香雪》讀了兩遍。這真是個既精巧又溫暖的短篇。

  當然,讀《廢都》,笑說“此處刪去xx字”,想著如何填滿方格,也是這年頭宿舍里的為數不多的一點娛樂。

  前不久教育部的大領導來學校作報告,在報告時也順帶把《廢都》批了一頓,但目的沒達到,反倒讓同學們更感興趣了。真是有點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意味。

  林義一伙人還聽過賈平凹的講座,后者提到了自己當年如何因為出了《廢都》被輿論抨擊得住院。

  在大家聽講座的時候,老賈的新書正在開賣。主持講座的老師在演講結束的時候“善意”地提醒學生:如果沒有買賈老師的書,就不要請賈老師簽名了,因為如今賈老師的書法也是很值錢的。

  看看,看看,無論是老賈也好,還是講座的其他老師也罷,都是打著幌子以攫取經濟利益為目的的。

  風情的英語老師為了提高學生的聽力,每周都會安排一個下午在大教室放映美國電影的錄像。比如《與狼共舞》、《小鬼當家》、《變相怪杰》等。

  在圖書館里看過國內電影《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霸王別姬》。學校的禮堂里會在晚上放映公映的國產電影,只要一有時間林義也會同大長腿三女買票重溫一遍。

  印象比較深的有《遭遇激情》、《香魂女》、《永失我愛》。在冬天,校園里的路燈光穿透周遭的薄霧,一行人看完電影一路呼著白氣一路議論著電影走回寢室。

  校外人員來做的講座中,林義印象比較深的反倒是和專業無關的。

  可能因為接觸得少而有新鮮感:李德倫講音樂,鄭曉瑛談女子愛樂樂團。

  大伙還曾騎車去看民樂團的演出,坐學校安排的大巴去美術館看“法國羅丹藝術大展”。

  這年頭沒有后世那種風格的“偶像”。“黑豹”和竇唯、張楚、老狼、沈慶…大概就是大伙兒很佩服的。

  兩宿舍的人曾專門騎車去看過一次“唐朝”的現場演出,看他們甩著長發吶喊“夢里回到唐朝”

  這大抵就是大學生活,至少也是林義的大學生活。

  自從夜宵以后,林義都做好孫念再來纏自己的心里準備了。但這女人好似渾然忘記了這么回事,又回到了前面兩個月的樣子。

  上課也好,平日里路上遇到也罷。要么不咸不淡的點頭問候,要么這女人安靜讓道一邊等林義和大長腿并肩過去,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從朋友變成了校友的樣子。

  孫念的變化,兩宿舍人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除了偶爾打趣打趣填充無聊的日子外,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不過兩宿舍人都在心里猜測:之前孫念纏著林義。要么是玩鬧尋樂子,現在玩的沒勁了,所以放棄了。

  要么就是玩著玩著把她自己給玩進去了,如果是這種情況,以孫念的性子,那肯定是在憋大招。

  嗯,換句話說,就是好戲還在后頭呢。

  但真心的,林義一點也不想看這出好戲,只希望這女人不要再人來瘋了。

  不過有意思的是,冷秀自從草地上被孫念震懾一番后,氣不過的她竟然跑去學習空手道去了。

  平日里冷秀一直嘀咕說“洗刷恥辱”、“此仇不報非君子”、“把孫念湊成狗頭”之類的狠話。

  根據大長腿的描述,那個韓國女教練的空手道很厲害,一女對五男,輕松解決。

  考試的日子里,老天似乎聽到了林義的心聲,從清晨開始,密集的水珠子不要錢似的從天際往下掉。

  進考場前,晃停突然告訴兩宿舍人,這學期離校前他們打算在酒吧開一個小型演唱會,以慶祝香江回歸。

  晃停還說,一起唱歌的還有曾毅和玲花等幾人。

  這名字,讓林義想起一人,于是試探著問:“玲花是誰啊?”

  晃停悶聲回答:“是一起在酒吧駐唱的同事,全名叫楊魏玲花,是一名來自鄂爾多斯的蒙古族女孩,性格比較的灑脫,我們老板非常重視她的音樂素養。”

  果真是他們啊,林義在心里默默流淚,前生真的是被“最炫民族風”給禍害慘了。

  由于準備充分,期末考試對林義來說,算的上中規中矩,談不上出彩,也不會掛科。

  要說平平淡淡里讓人意外的就是,馬平彥最后一科竟然沒來考試,也也不知道他咋想的,樣子都不做一下。

  要知道,不參加期末考試,以后就沒有資格補考,那畢業證是妥妥的有麻煩了。

  期末考試完,鄒艷霞說想請金妍和冷秀來書店三樓吃飯。林義想都沒想就同意了,畢竟大長腿的交心的朋友就那么幾個。

  同時還告訴女人,以后這樣的事不需要問他,她自己做主就好。

  不過末了林義眨巴眨巴眼還加一句,“異性與狗不得入內。”

  大長腿片了眼就輕聲質問:“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嗎?”

  林義笑呵呵辯解:“哎,你這什么智商呀?我著重指的是狗,狗,狗不得入內你知道嗎?”

  說著,林義把洗好的黃瓜咬一口,嚼吧嚼吧幾口就繼續補充道:“當然了,異性還不如狗,更不能入內了。”

  “德性!”

  金妍做發型了,頭發也染成了金色,看起來和她的人很搭,有股子說不出韻味,很好看。

  按她自己的說法,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為了給自己的青春留個紀念,打算暑假拍寫真集,順便也給她自己錄制一張永不發行的唱片。

  金妍來書店三樓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翻看林義專門訂閱的報刊和雜志。一坐就可以呆幾個鐘頭,時不時在沙發上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而冷秀就不一樣了。她老人家每次來都會東瞅瞅西看看的,要是能翻出點好吃的,那準保激動的哇哇大叫一聲,然后利索的盤在沙發上“自私”的吃了起來。

  當然了,兩年相處下來,金妍和冷秀雖然和林義非常熟悉了,平日里說話、做事也不怎么客套。但兩人從不靠近林義書房門一步,很有分寸。

  晚餐準備做個葷菜,林義承諾,根據四人口味一人一個專屬。

  然后冷秀就問:“真的可以隨便點?”

  林義就拍拍胸口說:“林大爺的話,向來是金科玉律,一言九鼎。”

  說完,林義當然不讓的要了瀟湘名菜,剁椒魚頭,一年多沒吃了,真心有點饞那味道。

  鄒艷霞這次沒有特意照顧林義的口味點,而是準備了她自己最喜歡又非常拿手的一道菜,辣子雞丁。

  不過大長腿這菜一出來的時候,其他三人都拍手叫好,表示也喜歡。

  冷秀說想念家鄉的青椒釀肉了,但她自己不想動手幫忙,說廚房有三人就夠了。

  然后林義就威脅說,不幫忙就沒了,改成湘菜虎皮青椒,看你吃不吃。不情不愿里,這從來沒沾過陽春水的冷秀還是來了。

  輪到金妍了,她爽朗一笑,甩甩金發就說:我隨意,我都行,我不挑,將就著做吧,不要那么麻煩的,有口吃的就好了。

  然后就報了四個菜名讓選一個做:脆皮叉燒、豉油皇鵝腸、和味豬手、冷水豬肚。

  尼瑪,這四個菜名一出,把幾人憋出內傷,這哪里隨意哪里不挑了。

  主廚鄒艷霞率先開口,“前兩個我不會,后兩個沒材料。”

  說完,三人就看向林義,六只眼睛里齊刷刷的表達了一個意思:你吹的牛,你自己去想辦法。

  么得法子,林義只能找外援,從袁軍那里借輛面包車就去了附近有名氣的酒樓。

  挑挑趕趕,林義最后在德粵樓選了脆皮叉燒。沒有理由,只圖方便。

  往回走的路上花了幾百塊買了一瓶干紅葡萄酒。

  回到書店三樓的時候菜已經好了,趴滿的桌面上還多了個蔥花蛋湯,熱氣騰騰的,很香。

  俗話說,人多好吃飯。

今天幾人很有默契,都是先搶著吃一個菜,真的是搶,看哪塊肉好就下筷子扒。這樣子等吃的差不多了,才轉移到下一個菜  中間金妍抿完一塊魚骨頭就說:“暑假我打算拍自己的mv,你們三個都得來,不要缺場。”

  鄒艷霞和冷秀答應的很爽利。

  但滿嘴流油的林義第一時間沒說話,當三人不約而同看向自己時,才開口說:“暑假你們不回去的嗎?都留在羊城的?”

  聽到這話,金妍和冷秀立馬把頭轉向了大長腿,后者遲疑了下就輕聲說:“她們想到你門下打暑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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