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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悶罐車

  雖然利華印刷廠的規模不能和大型國企比,但是作為私人企業勝在效率高。

  第二天中午過,兩人再次來到廠房的時候,點撥系列第一印張的樣板已經做出來了。

  “來,林老板,陽老板,看看效果怎么樣。”見兩人如約到來,胡科長熱情的拿著樣板遞給兩人。

  林義拿著樣板,用手指擰了擰紙張,細膩且沒有毛刺,書頁整齊亮白,油墨深度剛好,字跡大小、排列和原版幾乎沒什么區別,周邊空白的切割比例也恰到好處。

  要不是林義知道手里的是盜版,不然都分不出。

  “覺得怎樣?”見華哥左手一本正版書,右手拿著樣板比對,林義悄聲問他。

  “我現在對你有點信心了。”陽華點點頭。

  “怎么樣,兩位老板。”站在一旁的胡科長也是個有眼色的,適時發問。

  “辛苦了,胡科長,要是裝訂成冊也保持這水準,我相信合作規模會越來越大。”

  胡科長也是個看碟下菜的,昨天倒的是白開水,今天卻換成了綠茶,雖然也是廉價貨,但林義卻感覺對方認真了幾分,心里也跟著稍微踏實了些。

  雙方天南地北的熱聊了會,感覺鋪墊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在遮遮掩掩,直接著手今天的肉戲—簽訂合約。

  不過林義在簽協議時,著重強調了開學前的時間點。

  路邊的小餐館,酒足飯飽后的陽華連最后一丁點涼拌豬耳朵都不放過,夾著碎末放嘴里嚼吧嚼吧后問林義,“接下來是回邵市,還是直接去特區?”

  “先回去趟吧,我還沒辦通行證和暫住證呢,萬一在南方被抓到就麻煩了。”

  這年頭什么證件都沒辦就去闖蕩的人,不是沒有,反而很多。

  不說其他的人,眼前的華哥就是專靠著歪門邪道走天下的,但林義不想冒險。

  “行,幫你忙完書店的事情,我也要出去了。”陽華點點頭,對于有沒有證,他其實不在乎的,在外這么多年,早有應對之策。

  “又去雪區淘金?”林義想起這表哥以前的事情,心里還是挺擔心的。

  淘金雖然聽起來是個掙錢的門路,可是這過程中的危險也讓很多人毛骨悚然、望而卻步。

  不僅經常在邊疆無人區一呆就是十天半個月的,遇到特殊情況耽擱半年也是常有的事。

  不說礦洞危險,也不說山中蟲蛇野獸,也不談瘟疫和其他突發疾病什么的。

  關鍵是人心難測。不找到金子還好,找到了,連自己人都得防著,在利益面前,真真正正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畢竟這年頭,在荒郊野嶺,獵槍和刀是標配,更厲害的火器也是有人攜帶,最怕的就是背后有人一聲不吭的來幾發。

  當然,最危險的還是與劫金者相遇,雙方一旦火拼,必有傷亡。

  前幾年華哥一伙去的時候三十來人,回來少了兩個,還有三個現在都還沒恢復如初呢。

  “是也不是。”陽華看出了林義的擔憂,于是說,“還記得關平么,在部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退役了,這次就我們倆。”

  說起“關平”這個名字,林義當然清楚,曾見過其人,給人的感覺有點冷颼颼的。后世自己在特區時聽說他在香江開了家安保公司,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聽說日子過得還不錯。

  “不是升官了么,混的挺好的怎么也退役了?”林義假裝迷糊,問了個感興趣的點。

  “升了有什么用,”陽華說了句,看了看四周,低聲嘆口氣道,“原班人馬沒幾個了,都不年輕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也想過幾年安生日子不是。”

  “喲,聽你口氣,也知道收斂了。”聽這話林義是開心的。

  部隊的事情,林義不去評價;但淘金還是真的挺擔心的,不過聽他現如今的口氣,一時也放松不少。

  “收斂?我華十萬需要收斂?”陽華一咕嚕灌了口燒酒,一下子又回歸了原樣。

  搭火車回到邵市時,已近黃昏了。

  趕到發廊的時候,林義都怔了下。

  發廊外面的裝飾全部煥然一新,未干的油漆還散發著刺鼻的味道,這個成品倒是讓林義很滿意,感覺一下子就比周邊的門店高了好幾個檔次。

  進去的時候,除了關師傅在一側給成品木地板上桐油外。其他的師傅都還在忙著刨木板,或者量著尺寸。

  “關師傅,您預計多久可以完成?”林義一屁股坐在旁邊看了會炭燒木地板紋路,雖比不上后世噴漆的,但放這年頭還是蠻新鮮、高檔的。

  “回來了啊,一樓的話十一二天差不多,二樓也要個兩三天。”

  抬頭看了眼林義,關師傅說話的同時,手也沒停著,油漆刷子纂著桐油在木地板上來來回回涂抹。

  “二樓要馬上入住的,隨便整下就可以,一樓勞煩您多費點心。”林義對二樓有著自己想法的,那就是貼壁紙,簡單又快捷。

  辦證,在邵市的一畝三分地,華哥還是有自己的路子,不到五天就來和林義匯合了。

  不過來的時候,還帶了個人。林義掃一眼就知道這個正兒八經的平頭漢子是關平,和以前相比,那股子兇悍氣息幾乎沒了。

  一身灰色,連鞋子都是不起眼的灰白色。

  怎么說呢,整個人看起來沒存在感,估計投入人群里,林義都不帶看他一眼的那種類型,看來這兩年關平變了很多。

  “關哥。”兩人幾年前見過,林義倒也不怎么陌生。

  對于林義的招呼,關平只是點了點頭,露出的笑感覺都是硬擠的,可能意識到這樣子太過生疏,又補了句,“長的挺快。”

  “這還快,才174啊,還是個弟弟。”可能是捉到了林義的痛腳,找樂子的陽華夸張的用手比劃著個子。

  看著陽華奚落林義,關平那小眼睛也是看了看自己,看了看陽華,又看了看矮兩人一截的林義,又扯了個難看的笑容。

  “我才17歲多點,還有潛力。”好吧,林義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后世就長了半厘米,凈身高174.5。

  那話怎么說,離擺脫殘廢還差0.5,就差0.5。

  “你該去買紅桃K補補血,買些藍瓶蓋中蓋補補骨頭。”吞云吐霧的陽華笑嘻嘻的指指前面電線桿上的廣告。

  聽到這話,關平想了想也說,“我侄子在喝生命一號,據說有效果。”

  “我還想吃驢膠補血顆粒呢。”林義沒好氣,保健品之類的他壓根不信。

  “你姑就在吃血康寶,還吃上癮了,兩個月一缽。”陽華比了下大圓缽子。

  去特區。

  這是林義重生后第一次出遠門,心里隱隱約約有些期待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在進候車室的時候,林義迎面碰到一位丈夫開心的捂著火車票走過來對他妻子說:“是有風扇的火車。”

  聞言,他妻子拍了拍胸口,感覺像是松了一大口氣。

  聽到這對話,林義心里都詫異了下:不就是個綠皮火車么,有什么開心的。

  不過走了幾步,林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陷入了后世的思維誤區了,潛意識里認為綠皮火車是最差的。

  其實,事情并不是這樣的。

  由于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和92年的南巡,可以說現如今是一股春風吹變了大江南北。

  林義前不久看過一份報紙,報道說:

  截止94年,全國農村有1.3億剩余勞動力…每年產生大量的農民工客流量已經不可避免,預測今后幾年還將呈幾何趨勢增長。

  而突增這么大的客流量,各個鐵路局都有一種“螞蟻在熱鍋上的危機”,搞得手忙腳亂。

  現在很多報紙都這么說:全國客運看廣東,廣東客運看廣州。

  報道上還說:為了滿足劇增的乘客的需求,廣鐵決定將部分用于運貨或牲口的列車,經過簡單改裝后作客車供人出行。

  這種改裝的車,就是這時期鼎鼎有名的悶罐車。

  這種“悶罐車”就如同其名字一樣,讓人窒息。白天陽光照射,悶熱如蒸桑拿;晚上氣溫驟降,寒氣刺的骨頭生疼。

  根據明哥的一個同事秘密透露,每次接站這種“悶罐車”時,首先要打著探燈一個篷一個篷地檢查,看看車廂內有沒有死人。

  所以,這年頭能坐上綠皮車廂,絕對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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