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1點過。
當林義從田里、土里轉完一圈回來,正在復習高二上學期數學不等式的時候。
陽華提著個尼龍袋,面無表情從李強家走了出來。
不過當他跨進大門后,臉色發生了戲劇性變化,看著林義,又是激動又是難以開口。
“你這在表演猴戲呢?”看這表情,林義心里也是一動,肯定是收到好東西了。
“我后悔了,抽簽吧。”陽華喝了一大碗井水,落座后就直言要抽簽決定歸屬。
“你的誠信,你的仗義呢。”兩世以來,就沒見過陽華耍過賴,真是開眼了。
“狗屁,我沒開著摩托車跑路就是最大的誠信仗義。也就換作是你,看著你跟我屁股后面十來年的份上。不然你換其他人看看,就是親大哥,嘿…”
陽華跳起來就是一巴掌拍在林義肩上,林義頓時矮了一截。
“東西這么好?”林義好奇心大增。
“嘿!”陽華跑到門口看了看,然后咣當一聲,把木門栓上了。
只見他先是把尼龍袋撐開,從里面拿出一個木盒。
盒子除了漆黑,沒什么特點。
不過當陽華一掀開,映入眼中的瓶子讓林義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再次看到瓶子,陽華的氣質為之一變,很是莊嚴。
“你說。”林義已經猜到了大概,但得裝不懂,得給他發揮空間,不然他會郁悶死。
“玉壺春瓶,孔雀綠釉玉壺春瓶你知道么,這可是在中國陶瓷發展史上,極為珍貴的品種。”
“真的是孔雀綠釉?”林義表情終于有了變化,甚至隱隱有點急促。
他開始猜測以為是普通玉壺春瓶,都以為撿到寶了。
“我也不敢確定,畢竟沒看到過實物,只是書上有記載。不過越看越像,十有八九是。”楊華說著,拿出手電筒又仔仔細細照射了個遍。
“孔雀綠釉又稱法翠,最初來源于西亞,經過唐宋元的發展,到明朝時期大成。明以前的綠釉都是深暗青綠色,達不到翠綠。”
“你再看看這釉色,呈翠綠透亮,極似孔雀羽毛,只有記載中景德鎮出土的孔雀綠釉和這相符。”
“不行,我們先記錄它的資料,我要帶著資料去核對才行…”陽華甕聲甕氣自顧自的說了一大堆。
接著從帆布袋中取出“海鷗牌”膠片相機,各個角度拍了幾張。
然后才開始測量,瓶高11厘米,口徑3.7厘米,腹徑6.1厘米,足徑3.8厘米。
“瓶的腹部和頸部有兩道接痕,可以斷定是三段坯胎制作。
且圈足外撇,足內露胎,足端平切,內見旋削痕和中心突起。瓶內口沿及外壁施滿孔雀綠釉,瓶體部分成片剝釉,內見光滑素燒澀胎。
從這瓶子的器型、胎釉、制作工藝等綜合分析,應為明代早期景德鎮窯的孔雀綠釉制品。”
“呼,越看越肯定,我入行這么多年了,其他東西和它一比,都有些不經看。”短短半個小時,陽華感覺虛脫了一樣,“記錄了沒。”
“記了。”林義也算漲了回見識,
肯定用心。
“要抽簽不?”說出這話的時候,林義心在滴血。
但是如果這東西是真品,林義貿然占為己有,那兩人將來肯定有隔閡。兩世為人,對方待自己比父母都親。
說實話,這是第一次見到華哥這么失態,真是利益動人心啊。
再說他要是騎車跑了,不給自己看的機會。或者拿旁邊這個瓶子隨便糊弄,自己不一樣認栽?
所以林義才忍痛這么一說。
“嘿,你真舍得?”林義的話,讓陽華一愣,隨即打趣。
“我去做簽。”林義白了他一眼,心里在想,如果沒抽到,大不了以后掙錢買件更好的就是。
兩個紙團很快做好,盡可能捏成一樣,拿個碗翻過去使勁晃。
“一張紙條寫了個“得”字,另一張為空白,抽完同時打開。”林義再次翻過碗的時候,解釋兩個紙團。
看著眼前的紙團,陽華卻沒急著動,兩只眼睛一直在紙團和林義之間徘徊。
良久,
“唉,算了,我犯不著搶你的東西,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以后獲得好東西的機會肯定有的。”陽華在手心把玩著兩個小紙團,盯了會后扔到嘴里吞了下去。
“來我們看看這兩個物件。一個賞瓶,一個乾隆時期的鼻煙壺。”陽華沒給林義勸說的機會。
“這個賞瓶值個幾百上千塊吧,至于鼻煙壺不好說,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品種。”陽華拿著鼻煙壺打量,“這兩個你要哪個?”
“得了吧,我都吃肉了,還和你搶湯,過意不去。”林義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飄著語氣。
“行,那我這次不客氣了。”這次陽華沒拖泥帶水。
“不過啊,我有種感覺。”收拾完東西,陽華說出了他的猜測。
根據這次的收購,他有種感覺,李家應該還有貴重的東西,只是要掏出來怕很難。
“不是傳說他們祖上以前是在江浙開當鋪的么?”林義接了他的話,“有這可能,據老一輩說,他們原本是去山城的,后來遇到了東洋兵,才轉進了這鄉下。”
“據說進村時場面很大,負責挑擔子的有十來人。”林義回憶起爺爺以前的趣談。
“所以我估計,這李家人聰明著呢,來到這里后,肯定就地埋了一批,估摸著都是瓷器類的。”
其實戰亂時期,來到村子里后,這些有家當都會選擇藏一批東西,只是十年時期很多人沒抗住被搜了出來…
當然肯定也會有殘留,比如李家的花瓶,比如林義家里的那個木匣子。
兩人聊了會,最后得出結論是密切關注李家的買賣動向,如果有東西要賣,爭取第一時間買到手。
“對了,你什么時候賣米參,目前價格還不錯,這段日子我剛好在家。”兩人聊著聊著,聊到了米參上,華哥問了句他母親關心的問題。
“就最近吧,我還沒去打探價格,下村的李銘師傅那里,你經過的時候幫我問問價格。”
林義也不想拖太久,大半年來他心里一直有個規劃,希望在下半年開學前邁出第一步,開個書店。
“行,早點賣了復習功課吧,看你一個暑假時間都浪費在田里,我媽都好幾次想來抽你了。”
“知道,我也不想這樣啊,你以為人人似你,兜里隨時有幾千塊。”
這表哥也是厲害,看似不著調。卻比這個大家庭其他人加起來的錢還多。
“那是,我當初說什么來著?改革的春風吹遍祖國大江南北。要跟著黨走,才有偉大光明。像我那幾個哥守在車站、國企,那點死工資能有什么出息?”陽華對那三個保守的哥哥們早就不滿了。
“得了吧,他們守成有他們的好處,至少穩定、家庭幸福,姑父姑姑不會氣個半死。”
“人各有志。”陽華歪歪嘴角,知道林義在暗指他不結婚的事。
“對了,剛才聽你口氣,好像過段時間要出遠門?”林義還指望他暑假幫幫自己呢。
“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