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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禁忌挑戰者

  安德瑞的夜晚是混亂蕭索的,對于不會閉眼的巫妖,一晚的月光就像一亮一滅的火燭。過去的時間是從指間落下的流沙,巫妖不在乎這些無意義的東西,畢竟他們沒有死期(deadline)。

  有了血肉偽裝之后,巫妖對太陽有了新的期待,曾經令亡者惱火的日光成了最出色的餐鈴,它與常伴的月色有了不同的定義。但這也僅讓巫妖區分了日夜,美好的時光與真正的不在意,給巫妖帶來了暫時的滿足,如同食物的甜美只短暫停留在味蕾,在骸骨的縫隙悄悄溜走。

  但今夜,不只是律法,所有巫妖,無論是鎮壓者還是反抗者,都漫長的時間里體會到了壓力和煎熬。

  如果說懲罰邪惡是每一個圣騎士最大的功勛,那今晚萊爾再次證明了純潔者的含金量。

  光之勇士在咬牙堅持,而執行者也對反抗感到頭疼。瓦解文學社斗志的方法都失敗了,那群軟骨頭被疫醫洗腦成了意志堅韌的戰士,有著自己的決心和執念,可惜想看到安德瑞越來越好的律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放棄抵抗!你們難道還沒有發覺自己的異常嗎!我們正在糾正你們的錯誤!這是同伴之間的援助!”

  隨著聲音一起被抬上前面的是接受矯正的文學社巫妖。他們私下和執行者達成了黑暗的交易,只要能誘騙光之勇士投降,執行者會考慮給幾人減刑,作為被“拯救”的重要人物之一,記者先生狠狠地點頭。

  “我是談判專家!”安德瑞三劍客之一打著包票,雖然他以往是更擅長抓住對方小秘密的敲詐師。

  記者上了。

  他揮舞雙手,笑容滿面,披著人形血肉偽裝,沒有改變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沒有大礙的魯修修。然后他摔了一跤,外皮在地面滑行五米,骨頭磕在地上喀啦作響。察覺到尷尬的血肉偽裝抬起了觸須,麻溜地竄回記者的骸骨上。

  他的確做到了,讓斗爭靜止。

  兩分鐘后,律法將他的頭骨從更加兇猛的圣光彈幕中搶救了回來。

  律法發出了不正常的笑聲。

  “你很奇怪我為什么開心?很簡單,我有了加倍折磨你的合法理由,記者。在這之前我內心一直在大局觀和私人恩怨之間搖擺。”

  “感謝你的專業,記者。”

  “你幫我擺脫了抉擇的煩惱。”

  律法將承載記者靈魂的頭骨用符文裝置牢牢固定,就像對待自己最珍貴的寶物。他從骸骨壁壘上探出上半身,陰森的視線在光之勇者的身上掃蕩。

  “鬧吧鬧吧你們很快就會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氣勢恐怖的律法先生進一步受到了光之勇者的抵觸,在這種刺疼的視線里,勇者們將巫妖的話誤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他們同仇敵愾,團結一心,原本因為自身性格問題有些不合群的光之勇者也竭盡全力向伙伴提供幫助。

  “如果我們失敗了,會被他們變成一樣的骷髏怪物!我們會被控制!變成被肉蟲啃咬骨頭的玩具,我們不能輸!”

  被文學社再耍一次的律法先生腦子里已經沒了強攻之外的詞匯。也許是感受到了指揮官的狂暴,有些僵持的對線開始松動,安德瑞勢力正在進一步壓縮光之勇者的生存空間。

  他們的背后緊靠堅實的安德瑞結界,死亡之力構造的結實牢籠正如一口巨大的棺材,它是安德瑞的保護傘,也可以是充滿絕望的鐵籠。

  結界之上密布寒霜,幾秒時間的接觸,幾名光之勇者的手指和掌心已經永久的留在了上面,皮肉骨骼凍結脫離,他們感覺不到疼痛。

  他們是光的勇士,但身體可不是圣光的。

  面前的絕望又如巍峨的山岳,又如黑沉的夜幕,安德瑞,不,這個世界的惡意仿佛聚集成一只猙獰魔獸,掐住光之勇者的咽喉。

  “愛德華!”激動的年輕人們呼喊他的名字,緊隨而來的執行者巫妖也順著分開的人群,注意到了那個關鍵角色。

  戰斗激起的灰塵將他的破碎衣袍裝點成熟,小大人的穩重像是一種常伴其身的疾病,他的身軀在同伴中顯得有些瘦小,步伐凌亂。

  這位勇者,也是最前方接觸安德瑞結界的幾人之一。他失去了一條腿,只能半跪在接近屏障的地面,斷裂面已經被冰封,破碎的身軀卻讓他的氣勢進一步拔高。

  斷腿就在自己的面前,像個失敗的雕刻作品鑲在墻上,他卻表情鎮定,干脆轉過身直視巫妖的鬼影重重。

  “我們好像栽了,和魯修修的推測的結果一致…”他攤開手掌,枯萎的玫瑰花苞被他捏在手中,下意識地小心保存著。

  “…紳士。”律法邁進的每一步都會引起大地的悲鳴,言靈在他的軀體上燃起蒼白的火焰,那一團團包裹律令的火球,律法可以用極端事件把它們打進癱坐男孩的頭骨里。“乖乖坐在那里等死,不要耍小動作。”

  愛德華阿爾馮斯頭部低垂,如同認命。其中不斷有光之勇者沖向律法,用光之神賜予的神奇力量試圖控制慢慢逼近的巫妖。

  結果失敗了,律法的存在,他的魔力氣息,全都無法捕捉。律法就像變成了一個真切存在卻又無法觸碰的逼真的影子,一個日光下的鬼魅,異度空間漫步者。

  作為安德瑞執行者的兩位領袖之一,魔法研習社的副社長,安德瑞的法典編纂人,律法自然也是高等戰斗人員,只是,他平常都不會認真。

  光芒下的陰影,也可以被稱作執法者的自覺,監守自盜的天賦。

  律法一生都在為更好地執政而努力,但就像他生前為了復仇打破了舊戒律,他的另一面也如同命運拙劣的玩笑,成為了他的天賦。

  自詡的鐵面執法者,有著能夠在任何規則之下抹除自身氣息的能力。任何規則,任何秩序,只要被其觀測到漏洞,都不會再作用于這個無法者的身上。無論規則的權柄強弱,范圍大小。

  律法的天賦是發覺規則的漏洞,為自身提供便利。所謂的法網恢恢下的漏網之魚。

  所謂的律師,大概也就是這種拿著法律法規的雙刃劍卻又不會被砍傷自己的劍術大師。

  無法被圣光鎖定,無法被攻擊命中,律法先生在炮火之中閑庭闊步,他刻意減緩了速度,整理褶皺的衣領,翻轉袖口,取出待簽名的罪狀書,右手握拳放在身后。

  他會把紳士的頭骨摘下來,將這封認罪書從他的眼洞塞進頭骨里,欣賞紳士的靈魂火焰將書信燒成灰燼,生成一份強制的靈魂契約。

  世界上沒有絕對可靠的契約,律法明白這一點,但最強的違約者奇跡就在自己身邊,律法相信自己的師弟有著絕對的,分寸。

  “結束了。”

  和想象中一樣,沒有多費力氣,紳士的頭骨被自己輕松取下。他小巧的臉蛋就在自己的手掌里。那股執著的眼神讓其看上去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你聽說過嗎?人沒有犧牲就什么也得不到,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代價,這是等價交換的規則,這是,我等煉金術士的規則。”

  在律法的手掌里,愛德華的頭顱掛上了欠揍的笑容。

  “以我的自由為代價…”

  “包裹整個安德瑞城堡的國土煉成陣。”

  “我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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