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林地沉浸在某種毛骨聳然的大恐怖中,從泥土之下鉆出的血肉糾纏著骸骨,神明所無法接受的污穢正在畸變的溫床上散播,蠕動的尸塊里,詭異的瘟疫醫生正在編織扭曲的生命。
帶著腥氣的巨大肉瘤從土地中鉆出,新生的血巢大樹屹立在曾經的尸骸里,表面蜂巢結構的六邊形窗口,像是一顆顆冷酷的眼球。血巢大樹開始流血,猩紅先生從血池中鉆出。對方頭頂璀璨的王冠僅僅讓他多看了一眼,他的心思更多集中在佩戴者塑造的多個肉塊上。
“半成品?”教學多年的知識讓猩紅很快發現那些作品并不能獨立活動,它們鮮血淋淋,看上去模糊不清。
“分體式結構。”萊爾將沾滿污穢的血手套插進就近的蠕動肉塊里,里面的脂肪層是冰涼的,重新取出的皮手套光潔如新,還有一層保護的粘液膜,“在需要的時候,我會將這些部件縫合在一起,組成造夢之花。血肉出色的重塑性會保證最終的整體毫無縫隙。”
猩紅觀察著改造部位平滑均勻的線條,這位優秀的學生在降靈改造過程中總能做到細節的嚴謹,這很好,疫醫的造物具有一種怪誕的美感,可以作為吸引變態、怪人等等角色的誘餌。
“有什么分體的必要嗎?”
“完成體太大了,過不了骸骨之門,等這次學術聚會結束,我要讓造夢之花開到世界的每個角落,不只是巫妖,我要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種族!”
“…制造噩夢?還是傳播精神病?”
“是治療失眠和調節心情!”
“…我親愛的學生,你忘了自己的實驗記錄了嗎?選擇性遺忘?”
“說了現在還是開發階段,以后會越來越好的!等我搞定學術聚會,多收集一點實驗數據,我會讓造夢之花成為最熱銷的降靈產品。”
猩紅矗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我期待你的改進,疫醫。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萊爾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猩紅導師,我想像你請教一下,關于血肉抗性附加的技術。”
血肉抗性附加。作為生命體的保護物和遺傳信息的傳遞者,血肉這一特殊的降靈學特質表達了活物和死物的界限。血肉具備適應環境和極高的重塑性,高超的降靈術士有著改變肌肉密度和血肉適應性的能力。各種元素附著和魔法抗性,還能分化出具有特殊功能的表層:鱗片、羽毛、角質層、幾丁質層。
“抗性附加嗎…我的課程安排還沒有安排到相關的教學,說起來,疫醫你還是頭一個學習階段的救世會成員。我明白了,血肉抗性附加的工作,在學術聚會的籌備階段就交給我來做吧。你想要什么抗性,我都能給你搞出來哦!”
猩紅自信滿滿的樣子讓萊爾安心不少。
“那就麻煩猩紅老師了,請給我的造夢之花附加圣光抗性。”萊爾笑容燦爛,成了這片恐怖密林唯一陽光的表現。
“…我剛想了一下,身為教授還是要以學生的學業為重,授人魚不如授之以漁。疫醫,我這就將抗性附加的方法教給你,你自己實驗吧。好好聽講,這可是全新的知識!”
持續兩個小時的課程結束,萊爾若有所悟地輕輕點頭。
“也就是說,給血肉附加抗性的最快捷方式,就是長時間讓血肉造物與目標元素接觸,讓血肉異變自適應進化出相應抗性。”
猩紅很高興萊爾聽懂了這些。
“我們人工加速了自然選擇的過程,在接觸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能量和物質消耗,所以你要及時關注接觸者和血肉變化。”
“原來如此。那么,我想要附加圣光抗性的話,就得用血肉接觸圣光…”
萊爾明白了,看著猩紅有些心虛的模樣恍然大悟。
“我得接觸雷蒙先生啊。”
“嗯…而且越是效率的接觸過程也會產生最多的侵蝕效果,想要好效果就給用猛藥。但是,好吧,說出來不算羞恥,我不敢對那個巫妖踐踏者攻擊表示,不是所有降靈學教授都是出名的硬骨頭。”
萊爾噗呲一笑,最終和猩紅先生告別。他說的沒錯,這件事還得自己來。雷蒙先生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自己的確是最合適的目標。而且想要給造夢花附加圣光抗性也確實是為了雷蒙,萊爾發現雷蒙先生的軀體上會附著一層無法熄滅的圣焰,平時隱藏在盔甲之下并不顯眼,但圣焰對黑暗力量的破壞力是不可忽視的。盡管這些小火苗對于雷蒙來說就和呼吸一樣,雷蒙從沒有使用過血肉偽裝,安德瑞所有巫妖視如珍寶的皮囊,在觸碰雷蒙骨骼的一瞬間就被燒盡了。
想要讓雷蒙成為自己夢境的主角,那就得把圣焰的難題突破。
離開白骨林地,沒有了隱蔽的魔力屏障,陽光照在安德瑞城堡的側墻,讓古樸的堡壘充滿活力。安德瑞的白天也的確很熱鬧,獲得偽裝的巫妖撿起了生前的習慣,他們會在草地上捧著茶點曬太陽,用旺盛的活力給執行委員會找麻煩。偶爾在休憩中靈光一閃,匆匆忙忙重新鉆回自己的實驗室。除了像是紳士先生那樣的社交愛好者,白天的安德瑞巫妖會沉浸在自己的消遣里,對周圍的事物投去平和慵懶的視線。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萊爾不知發生了什么,自己似乎又成了同僚的視線焦點,或隱晦或直白的注視讓他有些不適。而且那種視線還不是日常那種略帶敬佩和善意的意思,而是一種包含不太好的惡趣味眼神。
“啊,疫醫先生這么急著是要去哪里呀。”
“我要去圣光禮拜堂,有些研究上的事情需要協調。”
“啊…我是不是打擾了,哈哈哈,哈哈哈。”嘴巴里發出怪笑,打招呼的巫妖就倒退著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萊爾看到他的血肉偽裝上扭曲丑陋的笑臉,還有那雙瞳孔中迸射強光的眼睛。
今天的巫妖同僚,腦子有壞死了嗎?
“啊,疫醫先生…你要去找雷蒙先生嗎?哎呀!我正好有點事,先失陪了!”
“懂的懂的,研究的事,我們怎么會不明白您的意思呢。加油啊,疫醫先生!咱們安德瑞沒那么多規矩的!”
“啊,你說我手為什么放在背后,我在做拉伸運動!手上拿著的配重,鍛煉用的!沒,不輕的,雖然看著是報紙,其實是壓縮啞鈴來著。啊哈哈哈。”
萊爾一路上碰到的都是這種表現的巫妖,他感覺安德瑞出現了厚實的壁障,將其他巫妖和自己隔絕開,他們在屏障外,像看猴子一樣觀察自己。
什么鬼,新的霸凌方式,還是有又從彷徨之成掀起了什么扭曲的風潮。
萊爾看到遠處發光的門扉,將雜念拋開,實驗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