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嗎?摩羅克伊兄長。”兩名龍祭司倚靠著黑淵角斗場的黑石墻壁,陰影中的他們關注著那個站在看臺中央,將萊爾扶起的黑淵王子。“那只是一個幻象?”
“你認為呢,我的姐妹伊拉宋恩。”學者先生并沒有出去,萊爾的事不需要自己插手,那自己也樂于低調。
伊拉宋恩搖了搖頭,從頭頂花冠中垂下的新芽散發著清甜的香味。
“我不確定,以假亂真傳播情緒的幻象,高明的夢境使者能做到,靈魂大師也能做到。那個復蘇的噩兆有操縱恐懼的能力,這意味他能污染靈魂,自然也能制造幻覺。而另一個猜想…兄長,那不正是你培養萊爾的原因嗎。”
“萊爾是一個好學生。哪怕他不具備這份天賦,我對他的關注也不會衰減多少。”學者強調了自己的立場,作為一名教師,一位兄長,他不想讓伊拉宋恩對自己留下扭曲的印象,一個利用學生的唯利是圖施法者形象。
“但絕不會像現在那樣特別,摩羅克伊兄長。他正在扶植你的欲望,你的渴求,讓你的靈魂再次鮮活。萊爾給了你希望,哪怕是污濁的希望。過了如此之久,上一次看到你意氣用事,還是在你活著的時候。”
學者簡單地笑了笑。
“人們總是愿意相信自己心想的,將不可理解的事物套用自己理解的規則。將未知曲解為已知,用拒絕逃避恐懼。”
“你是指我對你的偏見,還是他們對萊爾行為的理解?”
學者并沒有回答,而是提出了新的問題。
“伊拉宋恩,你愿意相信哪個事實?”
“一場破碎地獄的虛假幻象?”
“還是破碎地獄之后,作為造物主的不可視存在將這一切重塑?”
綠龍祭司深吸了一口氣,將薄荷味的吐息噴涂到冰涼的陰影里。
“我希望那是一場幻象。我希望…未來的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但兄長你的意思,噩兆已經有了扭曲重塑現實的神力…”
“不,噩兆沒有,他只是萊爾的恐懼容器,又一個半身。地獄破碎確實只是一個幻覺。噩兆并不蠢,他了解自己的孱弱,不會挑動魔族脆弱的神經。那段恐懼幻象,只是不滿的威嚇而已。”
“謝天謝地。”一切并沒有突破伊拉宋恩的糟糕預想,那只是一種幻象。伊拉宋恩看向學者。“可是那樣的話,不就意味著,兄長的愿望,還沒有實現嗎?”畢竟學者想要的,正是能夠扭曲污染現實的力量。
“難道兄長你不沮喪?”
“當然不,萊爾已經超過了我的期待。”
“噩兆做不到破碎地獄而后重建,但是萊爾可以。噩兆,只是祂的一部分。”學者朝著角斗場外走去。“那場幻象,是祂對我的抗議,對我將妮婭從祂的整體中分離的不滿。讓其支離破碎,到現在,也只能用一場幻象來傳播恐懼…”
“新神的復蘇超出了兄長的預料?”
“是的。我原本的計劃,萊爾將在到達五鎖之后,開始復蘇神性,這樣能夠保證人性成為絕對的主導者。然而現在就爆發了,有什么東西刺激了祂,讓萊爾的存在性質變得不那么穩定。計劃趕不上變化,融合已經開始,我們的計劃也需要進一步實施。”
伊拉宋恩注視學者移動的腳步,他并沒有表現出他言語中的歡快,保持著無事發生的平和。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吧。
“可是,那個回歸的黑淵王子怎么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就像是受到了某種精神控制…”
學者先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像是在等待什么噩耗的伊拉宋恩。
“你反應過度了,我的妹妹。對于邪神的敏感讓你忘記了冷靜,你現在變得一驚一乍的。你需要回到夢境好好調整自己的情緒了。否則龍祭司又要再瘋一個。”
學者的手指輕輕在綠龍祭司的臉上敲打著。
“精神引導,那種東西你也能做到吧。”
“魔族是崇尚力量的族群,他們會對勝利者表示尊敬,尤其是戰勝自己的強者。”
“噩兆并沒有扭曲高加蘭的神智,但他做了催眠大師都會做的事,在潛意識中種下一個心理暗示。”
“高加蘭內心對于噩兆的恐懼,和對勝利者的尊敬,揉合成了他對萊爾的好感。這是噩兆希望看到的…”
聲音隨著龍祭司的離去消散,其中的隱秘也被寧靜掩蓋。
角斗場中心,黑淵魔族對于地獄位面的探查也結束了。
“非常抱歉,雷蒙托斯大人,我的孩子的話是對的。地獄位面并沒有損失,也沒有人員傷亡(等待復活的魔族不算傷亡),一切都是我的反應過度。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為您設宴表達我的愧疚。”
龐弗雷·黑淵將昏迷的萊爾轉交給雷蒙,仰視著高大的雷蒙,那雙美麗的黃金瞳中如同蕩漾著水波,如果雷蒙直視,會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一個英挺的身影,那是他自己。沒有人能拒絕一位站立在族群頂點的女王低聲下氣的邀請。
除非他不看。
雷蒙先生將萊爾放在自己臂彎里,用圣光從頭到尾檢查了萊爾的軀干。然后自顧自地離開了,只丟下一句。
“算你們好運,魔族。”
自始至終,雷蒙根本沒關注展現媚態的黑淵女王一眼,除了她擋路的時候。
周圍的地獄領主全部低下腦袋,不敢去關注尷尬的女王,眼睛亂飄說不定自己就得回地獄等重生了。
高加蘭開朗的聲音出現在龐弗雷身后,“老媽,邀請雷蒙托斯大人又失敗了吧,都說了不要去看那些巫妖出品的社交秘籍了。”
“魔族應該按照自己的方式抉擇配偶。”
毫不猶豫揭親媽傷疤的黑淵王子很快就承受了母愛的重拳,一口鮮血被噴到龐弗雷的長裙上。看著弓著腰像蝦米一樣在自己懷里抽搐的兒子,龐弗雷雙眼冰冷。
“你又失敗了,我的孩子。”
黑淵王子臉上拉扯出一個微笑,“沒辦法啊,疫醫先生很強啊,不愧是雷蒙托斯大人的子嗣。而且我輸過不止一次啊。”
“慶典結束之后,你還是滾回地獄接著去挑戰地獄領主吧,真是丟人的兒子。”
高加蘭打著哈哈,費瑪·黑淵站出來為其辯解。
“母親,哥哥并不丟人,三百歲以下能夠挑戰地獄領主還不被殺死的魔族,只有哥哥一人。”
“然后輸給了巫妖。”黑淵女王斬釘截鐵地做出了結論。
“…明明你們都被疫醫先生嚇到了。”費瑪用小到聽不見的聲音小聲抱怨。
黑淵女王拍了拍手掌,命令魔族立刻整理角斗場。
“表演賽結束了,接下來,彷徨之城爭霸賽正式開始。”
地獄火邀請賽的勝利者。
安德瑞學院,疫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