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最后干了?”
“我們又不是白癡,當然沒做。”萊爾翻了個白眼,將手中已經空空的碗放下,“說起來,學院倒閉之后,那些教授現在過得怎樣?”
“肯定比你好多了,畢竟那些貴族又不是真正的白癡,只是從公立教師變成私人醫生而已,有些順便兼職開一些黑診所。聽說菲勒教授還有一份審訊官的職位。”
“審訊官?”
“聽說他喜歡對著那些犯人描繪自己處理他們尸體的畫面,雖然對于菲勒教授來說,那只是簡單的知識科普而已,但在那些犯人眼里,應該不下于一個惡魔最怨毒的詛咒了。”
草草結束了當晚的交流,威廉用砂土撲滅了火堆。三人來到早先搭建的石墻里,鋪蓋好兩層毛毯,威廉用一層冰墻封住了門,在夏夜,倒也不覺得寒冷。數著樹影中漏出的星星,萊爾陷入沉眠。
天還未亮,三人又開始繼續前行。
靠威廉產生的清水掃除了困意,萊爾和凱文還是昨日的清爽。
除了威廉,他的臉上有著被蚊蟲叮咬產生的紅痘。
只見他一邊在臉上生成冰層,用寒冷麻痹瘙癢,一邊不滿地看著其余兩人。
“為什么該死的蚊子只咬我一個?”
凱文聳了聳肩,甩動的金發就是回答。
“是妮婭干的,妮婭一晚上都在玩捕蟲游戲!”萊爾的肩膀上,妮婭的小小觸手在愉快擺動著,頂端彎曲戳著萊爾的肩膀,直到萊爾揉了揉它才縮回衣服里。
萊爾苦笑了一下,“我昨晚提醒過你了,讓妮婭幫你除蟲的事,你拒絕了,說不希望自己身上出現觸手。”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從其中擠出一小團綠色油膏,“涂點吧,止癢的藥。經常冰凍皮膚可不是好選擇。”
威廉的臉上帶著一絲苦惱,“我沒想到會這么癢。”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都是輕松的叢林探險,偶爾路過村莊清洗身體,剩下的大部分時間,三人都在勉強能辨認的道路和山林中度過。凱文甚至更偏好在森林過夜,按他的話說,”我喜歡身處自然的感覺,這讓我意識到我是自然的一部分。”
恐怕他還沒意識到一個元素法師兼廚子的重要性,這一天,威廉殺死了一只鹿。
沒想到威廉還會處理這種大型動物,就在三人將這頓鮮美盛宴吞入腹中之后,萊爾正在和妮婭一起掩埋鹿的尸骨。
這引起了威廉的好奇。
“你不控制它嗎?死靈法師?”
“它已經失去生命成為了我們的食物,再征用它的骸骨,未免有些無情了。再說了,尋常的動物骸骨造物并沒有多少強度,也算是我的老師教授給我的習慣吧。我還是更喜歡使用人骨。”
“帶著無意義仁慈的死靈法師。”
萊爾瞇著眼睛,露出一個微笑。
“你會看到的,我在必要的時候,會多么殘忍。”
三人已經行進了大約一周的時間,總算是順利離開了王國的國界,進入了界線不明的邊界地帶。
周圍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近期活動的痕跡,除了路邊一個爬山虎掩藏的破舊路牌,標示著前路無錯。
“進入哈姆雷特郡境內了。”
“為什么這些森林還沒有被開采的痕跡?”
“因為哈姆雷特的范圍足夠遼闊,這可能碰巧是未開發的那部分。”
繼續深入,高大參天的植物逐漸減少,視野漸漸開闊,但腳下的路況卻漸漸慘烈。
凹凸不平的石子在刺激馬掌,健壯的馬兒連快速行走都做不到,幽靜的森林中只有三人的聲音,遠處的綠影就像垂掛的鐵幕,一陣壓抑的感覺作用在三人心頭。
凱文拉扯住了疆繩。
“怎么了?”
“直覺告訴我,不要繼續前進了。”
現在的威廉和萊爾完全聽從凱文的直覺,三人停留在原地,焦躁地看著周圍幾乎沒有兩樣的灌木叢。
妮婭感受到了什么,她從萊爾的衣角流出,觸手像小蛇爬向萊爾腳邊的灌木叢,它掀起層層疊疊的綠葉,露出下面被遮擋的東西。
“有骨頭。”
那是一個帶著一道猙獰裂口的人類頭骨,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瞪視著三人。
那么,這里為什么會有死人的骸骨呢,為什么這片區域一片死寂,連一只鳥都沒有?
就在這樣的寂靜中,傳出了上弦的機括聲。
“有埋伏,危險!”
話音剛落,二十米外,一些穿著污濁的綠色布料的人從灌木叢探出頭來,兇神惡煞地舉著刀劍,直撲三人。
最先靠近的,是飛射的弩箭,它們在灌木中穿行,就像掩藏在水下的鯊魚,當靠近了它們的獵物,這才展現了自己的寒芒。
閃著寒光的弩矢,在一秒鐘就占據了凱文的全部視線,然后貼著他的面頰,狠狠地扎進了威廉胯下馬的脖子上。
駿馬發出一聲慘烈的嘶鳴,帶著威廉一起摔倒。
“快下馬,對面有弩箭!”
腳下的崎嶇路面注定了三人無法逃跑,馬兒已經失去了它們的作用,只剩下掩體作用,就像現在這樣。
一道道弩矢釘入馬腹,萊爾和凱文的坐騎最終也不甘地倒下。
三人躲藏在尸體后,威廉甩動魔杖,一個炙熱的火球飛射,將不遠處的一個賊匪變成了火炬,但剩下的人并沒有被影響。他們的嘴里發出難聽的噪音,就好似已經被調皮的貓爪磨壞的唱片,說是戰吼,更像是鬼叫。
“還有十二個,我一個人不能在解決他們的時候,保護你們,萊爾,我們…”
萊爾保持著沉靜,一點也沒有被威廉的激動干擾。
“我們撤退。”
“撤退?撤退無濟于事,我們跑不過他們的!”
“不需要跑過他們,耗時間就行了。”
疤眼是這十二個人的老大。
當自己帶著手下靠近馬尸的時候,那三個肉豬已經不見了蹤影,但是不要緊,自己和手下都是非常出色的追獵者,而那三個毛頭小子留下的痕跡,就像正午的太陽一樣顯眼。
疤眼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他臉上的疤痕在肌肉的牽動下,就像另一張猙獰的大嘴。
咳咳。
疤眼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怎么回事?看著自己用來捂嘴的手,上面的布料沾著鮮血,那是自己的血。
我咳血了?
就在疤眼感到驚慌的時候,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澆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紅色的液體流進了自己唯一完好的眼睛,也將他的視野染成紅色。
回頭看去。
從馬匹的傷口里,一個黑色的觸手怪物鉆了出來,它的觸手像擺弄布娃娃一樣,將自己的手下吊起,他們在空中掙扎著,逐漸沒了生息。
另一條觸手纏繞在他們的脖子上,帶著鉤爪的吸盤在脖子上割出傷口,噴射的鮮血灑在了疤眼的臉上,就像他曾經對那些無辜的旅人一樣。如同破損的布娃娃里被擠出棉絮,黑色的觸手怪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一切。
黃色的巨大眼瞳,看著自己,是可愛的小女孩的聲音,就像自己前天殺死的那個。
“你也要壞了哦!來陪妮婭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