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切斷,搗爛,擠壓,捏扁,堆積,吐泡,化膿,鼓脹…”
妮婭擺動著自己的觸須,就像孩子坐在沙地上,哼著古怪的童謠,堆砌自己的沙堡。她的觸手變得堅硬,變得鋒利,將血肉切割,拆成肉糜。妮婭抱著過家家游戲一般的心態,可實際上,和萊爾攜手進行的,正是降靈學上足夠精妙的改造工程。
萊爾的意識并沒有被妮婭嘴里的黑暗歌謠干擾,他的專注已經沉浸在了魔網模型里。在魔法的世界里,正在自己身旁活躍的妮婭是模糊的。萊爾用學者教導的魔力線在妮婭的身上勾畫,再將組成的圖片為模板,以正在經歷巨大折磨的欺詐之肉為原點,向周圍伸展。
妮婭看著眼前出現的魔網模型,按照巨龍所教導的血肉依附,用魔力線做骨架,就像玩拼圖一樣,將血肉一塊塊拼合在一起。妮婭在血肉塑造上,確實有著足夠的天賦,她對血肉塑造的手法精湛。在旁觀者眼中,那些血肉就像是毛頭鬼傘的真菌群,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拉長生長。一條條黑色觸手快速成形,在空中小幅度地擺動,如同活物一般,這個用詞可能不恰當,因為這些血肉的生存狀態,從最開始就沒有被確定。不確定生,就無所謂死。
巨龍看著萊爾的高等改造點了點頭,“疫醫果然是一個降靈學的天才,你看看他編織的脈絡,那些肌肉紋理。雖然我對血肉的審美可能不如阿諾因,但我也確實感受到了血肉改造的美感。他快要成功了,我可以確定。”
學者聽著巨龍的肯定,但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那塊正在成形的畸變體。“巨龍,我們的要求是,制造一個妮婭的復制品,對嗎?”
“為什么…那個畸變體…”
“和妮婭完全不一樣。”
黑色的等長觸須從肉塊的一側生長成團狀,組成一個毛球,而另一邊則開始硬化,就像是正在成形的果實。觸須叢中,生長出了干瘦的肢體,帶著一個個腫大的瘤節,像是錯誤生長的枯枝。光禿禿的圓形一側出現了裂紋,帶著眾多觸手根須的果實破裂了,外側的裂片垂落,如同盛開的花朵。花朵中心,也就是畸變體頭部的位置。從骯臟惡臭的肉塊里,長出了一個白色的骨質面具,兩只螺旋的彎角長在面具的兩邊。黑色的空洞占據了骨質面具的大部分。那面具中的空洞居然巧合地正對著學者陰寒的臉。
“你看到了嗎?老朋友,疫醫真是太棒了!別太在意,天才學生都有著自己的奇思妙想。雖然疫醫臨時改變了畸變體的結構,但我的巨龍啊,他超出了我的期待。你看到那個畸變體的頭部了嗎?那居然是骨頭的,疫醫用血肉轉化成了骨頭,血骨轉換可是高等的知識。還有那些樹枝一樣的四肢,我確定那一定是超越了血肉或者骨頭的東西,難道他還將動物的尸體轉變成植物了?我真的教出了一個完美的學生!”
學者先生的動作則要干脆的多。白銀鎖鏈順著實驗桌的桌腿爬上了臺面,從四個角度,尖端開始凝實的魔力錐刺對準畸變體的臉。他的聲音空洞而陰森。
“是的,確實改變的超出了我的估計,但這么優秀的作品,真的是我的學生造出來的嗎?”
學者記得這個造物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在妮婭個體化的時候,萊爾和這個躺倒在實驗桌上的造物,只有一張骨質面具的差別。
面對著逼近的鋒利尖刺,畸變體歪了歪腦袋,那對彎角變化了一個小的幅度。
萊爾的身上,魔力出現了暴動。就像水壺中煮沸溢出的沸水,帶著滾燙的溫度,順著萊爾的左臂,魔力潑濺在周圍的空氣中。
滾燙的的魔力撕扯著周圍的風,通靈塔內的溫度都提高不少。
“這是??”巨龍召喚出一塊骨盾幫助幼年期的畸變體阻擋沖擊。
“疫醫晉升了。”學者撤銷了鎖鏈的攻勢,四條鎖鏈在萊爾的周圍盤旋,將逸散的魔力包裹在自身的范圍內,如護巢的母龍保護自己的蛋。淡藍色的滾沸魔力在學者的壓迫下逐漸降溫,逐漸凝結成一片水霧,一個水球。最終,魔力纏繞在萊爾的左臂,變成一條鎖鏈。
妮婭的身軀也在這一瞬間脹大幾分,黑色觸手上長出了吸盤,吸盤中隱藏著小型的鉤爪。妮婭表層的黑色粘液變得暗淡,能隱約看到其下的紅色肉質層。她的觸手變得更長,作為主體的眼球卻縮小了一點,這一刻看起來,更像是章魚和蜘蛛的結合體。
腦海從深處得到了新的知識。
二鎖,雕刻家。
能力,血肉暴亂。
瘟疫使者的發病時間縮短,可以指定爆發的衰敗性狀。在潛伏的病毒爆發的同時,可以選擇使用血肉暴亂的能力。受害者的表層皮膚會形成一個個膿包,可以分泌溶解酶,消化內部的部分血肉,或者用改造知識,變成脆弱的肉質觸手,阻礙宿主的行動,甚至殺死宿主。
衍生能力,腐蝕偽裝。
妮婭可以分離自己的血肉,偽裝成人形生物的肉體組織,具備正常的生理組織能力,但也擁有不可控制的同化能力。簡單來說,妮婭可以修補損失的血肉,冒充一個器官,一片肺,一段腸子,甚至,一顆心臟,或者拯救一張被毀容的臉,作為代價,妮婭會不自覺地吞噬他們的正常血肉。偽裝的越久,損失的血肉越多。直到身體中的血肉,全部變成妮婭的身體部分。在妮婭脫離之后,被偽裝者會只剩一具骷髏,或者永遠和妮婭融為一體。
感受到了又強大一分的自己,萊爾睜開眼睛。視線穿過學者,看到了那個自己制造的熟悉的畸變體。骨質面具的空洞正對著自己,沒有表情,但萊爾感覺得到,他正在笑。
戲謔的陰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