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爾•布勒。
兩年前正式開始艾弗爾醫學院的學生生涯,目標向著救死扶傷的醫者而努力。
老實說,醫生,是一個具有爭議的職業。尤其是,穿越到一個偏中世紀的時代,愚昧的群眾比起就醫更愿意向神明禱告,望聞問切比跳大神更不受人們歡迎,有的地區,醫生甚至和殺人犯畫上了等號。如此惡劣的環境,就醫前景令人堪憂。
但萊爾并沒有多少選擇,貧窮造就的羸弱身軀讓他無法勝任體力勞作,知識方面,只有醫學天賦差強人意,拼著腦梗塞的填鴨式學習,自己才勉強通過了艾弗爾學院的入學考試,只能指望學成之后,回老家開個小診所勉強糊口。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在萊爾•布勒給自己度過第二十個生日的第三天,學校倒閉了。
事情的發展突如其來,懵逼的萊爾直到被趕出學院才開始回神。
記憶中熟悉的學院大門此刻緊閉,身披鎧甲的騎士給大門貼上封條,幾個中年男人在不遠處交談。
錦衣玉食的肥碩男子是學院的董事之一,馬車上的淺青色獅鷲徽記,表明他是王室成員,此時,他正一臉諂媚地討好另外神色莊重的修士。
那是曦光教堂的神官,萊爾一臉抑郁的看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讓學校倒閉的,是神官,是教會,是卡珊戴爾的宗教群體。
在幾個月前,萊爾聽聞過類似的風聲,周遭的同學開始討論教會禁止醫學研究的話題,他們開始擔憂自己的前程。
萊爾還在學習之余,抽空鄙視了他們,真是學習壓力還不夠大,還有心情腦補這種不切實際的事。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那么多學者,教師,他們會任由教會開除他們?還有王室,難道掌權者腦子壞了,封了學院,誰對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
往日精神層面上的優越感,和現在的失魂落魄做對比,萊爾感覺五味雜陳,隨后又被惱火充斥。
欺人太甚,他們不能這么做,我們是醫生,是不可或缺的社會穩定秩序的一部分,難道神職人員不是人了,難道他們就不會生病了,我要去教庭廣場抗議,他們對醫學的干涉是對生命的不尊重。
當然,單靠我一人是不夠的,我需要集體的力量,幾百人聚集在教堂面前,想必他們也不敢武裝鎮壓吧。
萊爾開始不斷拜訪親近的教師,得到的卻是一個個心灰意冷的答復。
“不必了。”
“沒必要。”
以往和自己關系最要好的解剖學菲勒教授就像個霜打的茄子,他一臉憂郁地走在自己的書桌前,對著萊爾露出一張沮喪臉。
“萊爾,你知道嗎,人類,真的是存在極限的,你窮其一生,最后發覺自己走的路程等于別人邁出的一小步…”
他們已經被現實壓彎了脊梁,萊爾只能這么想,看來只有滿腔熱血的學生才能成為目標了,拜訪的失利讓萊爾嗅到了一絲不好的味道。
步行至博瑞莊園,和守門人說明來意之后,萊爾在門外安靜等待。
凱文•博瑞。
萊爾學生時代的朋友之一,具備叛逆精神的富二代,在萊爾的有意巴結之下,倆人成為了不錯的朋友。
萊爾的超前行為方式在日常生活中格外顯眼,讓他被同學孤立的同時,也吸引了一些怪人,在中二期未過的凱文先生看來,就是酷炫。
“歡迎光臨寒舍,咱們的時尚導師。”身著禮服的凱文從門后出現,不顧守門人的勸阻,將萊爾向會客室帶去。
凱文的熱情讓萊爾的內心回暖,他就像一只開屏的小孔雀,仿佛憂慮和苦惱都無法干擾他。
“時尚導師?你又在私底下給我起了綽號?”
“這都是我的功勞,不用謝我,而且這并非我臨時起意,你不知道,你說的話現在已經成為青年一代的口頭禪了。”
“嗯?哪一句?”
“我的圣光啊。”
萊爾無奈地笑了笑,那是在入學沒多久之際,孤陋寡聞的自己才意識到神權勢力依舊在此刻橫行,在調侃之下說出來的,不知怎的成為常用語了,這只是一個表示驚嘆的游戲用語,萊爾沒有繼續深究,娛樂項目匱乏的中世紀青年腦洞超乎你的想象。
“現在你要帶我去哪?”
“啊,現在我家正在舉辦一個聚會,我打算把你這個潮流先生帶過去讓他們開開眼。”
萊爾的腳步停止了。
博瑞家族也許并非這個國家的上層階級,但他們好歹是世襲男爵,這種階級的聚會,可以想象受邀者是什么層次的人物,貴族,富商,以及行政機關的子女。
而此時,一個普通平民的亮相,不異于跳梁小丑的嘩眾取丑。
當然,對于平民來說,給貴族老爺演猴戲說不定是他們巴不得的事,貴族一高興,手指縫里漏出的一點利益對于他們來說就是筆不小的財富。
這個社會存在著階級,如果不是艾菲爾學院,想必自己也不可能成為博瑞家族公子的朋友。
“凱文,要不還是算了,我不太習慣參加集體活動。”
凱文看了看萊爾的臉色,似乎明白了什么。
“萊爾,你知道嗎,我父親博瑞男爵曾經教導過我,身為一名爵士,你可以什么都不會,但你至少要學會投資,你的眼光要銳利,要善于發覺強者,將他們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所以,你認為我是個不錯的投資對象。”
“那是,”凱文的手臂搭在萊爾的粗布外衣上,“咱哥倆,誰跟誰啊,我熟悉得很,萊爾你肯定會有一番大作為的。”
“就我自己的了解,我只有醫學院的成績超過了平均值,在眾人之上,而且,學院剛剛倒閉了。”
凱文搭在萊爾肩膀上的手抽搐了一下,剛才帶著炙熱火光的眼睛此刻開始亂瞟,“這~呵呵,沒事的,萊爾,你其實在其他方面還有潛力,只是你還沒發掘出來,相信我,你可以的。”
看著凱文開始了日常的吹牛打屁,萊爾心里一沉,“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就是和醫學有關,凱文,我要號召艾菲爾學院的莘莘學子,一起去教庭廣場,向教會抗議。”
“我的圣光啊!萊爾,這不合適吧。”
“怎么不合適了,醫生對生命負責,他們取締醫學,就是對生命的蔑視,這合情合理。”
“這事,咱們還真不合理。”
“?”
凱文看著萊爾,那眼神中的意思,就像是看著一只井底之蛙。嘆了口氣,“萊爾,這世界上呢,沒有什么是不可取代的,同樣呢,在抉擇方面,人們也會選擇更優解。”
“我看你好像也不服氣,現在的時間…這樣吧,你坐我家的馬車去教庭廣場看看,看看就明白了。”
坐在馬車上,萊爾開始深思凱文的意思,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科學技術難道不是第一生產力了?知識不是力量了?
萊爾的思想正處于一場拉鋸戰的中心,一邊是教授同學的喪氣話,一邊是自己堅信的真理。
車門被打開,車外是寬廣的教庭廣場,地面由光潔的大理石鋪成,人們需要穿過廣場才能進入曦光教會禱告,人數不少,但發出的聲響不大,莊嚴肅穆的氣氛出現在每個人的心頭,在廣場中心,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萊爾定睛一看,原來是和自己一樣的抗議者,他們把幾個教會成員包裹,直到幾個圣騎士的威嚇下才保持肅靜。
圈內的神父似乎有恃無恐,他接下來的操作亮瞎了萊爾的眼睛。
“我的圣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