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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發老者只穿著一身粗布短褐,頭發也只用布條隨便綁了綁,看上去不僅沒什么上位者的氣息,反而有幾分市儈和狡詐。
可甘醴在這位老者的面前卻不敢有絲毫的無禮,聽他吩咐,甘醴也只能點點頭,表示明白——
誰讓這老者是士燮的三兒子,在南三郡中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士徽。
跟康僧會主張跟劉禪妥協談判不同,士徽壓根沒有把大漢放在眼里。
多年以來,瘟神一直是交州的天然守護神,雖然經常奪走交州百姓的生命,但這對士家來說似乎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他們一直秉持什么都信一點的原則,對瘟神也頗為恭敬,日夜供奉,瘟神也一直對他們多多照拂,從不對他們下手。
倒是中原來人不敬鬼神,經常遭到瘟神的算計,不停有人死在這恐怖的瘟疫之下,這讓士徽對戰勝北方的強敵有充足的信心。
早在康僧會出訪劉禪的時候,士燮就已經率領一千多人交趾精兵越過鎮南關,偷偷抵達郁林,暗中觀察情況。
見瘟神在郁林出沒,已經奪走了不少人的性命,陸遜、呂岱又大敗西逃,士徽的心中不禁一陣狂喜。
好啊。
按照慣常道理,這瘟神只要來了,可不是隨便就能送走。
如果劉禪全軍到來,不出三月,必然在此被瘟神所殺——
如果是士燮手下的士兵襲殺了劉禪,劉備盛怒之下肯定會全力進攻,弱小的交州將遭受滅頂之災。
可劉禪若是死在瘟神的手中,那就跟士家沒有半點關系,
劉備悲傷之余,也得考慮考慮進攻交州的難度。
反正呂岱跑了(他還不知道呂岱已經被捉住),他索性叫手下大將甘醴裝成交州勸學從事,混進郁林準備迎接劉禪。
甘醴一家都跟著士燮混,做事雷厲風行,是士燮手下的重要人物。
他進入郁林之后,立刻以醫治病患的名義將大量患病的郁林人帶到山中讓他們自生自滅,
還特意放話唬住那些沒有得病的百姓:
“那些患病之人都是因為不尊神明才遭到瘟神懲戒,他們自尋死路,也是無可奈何。
這瘟神橫行,也只有大漢太子的王氣才能壓得住。
如今太子與太子妃駕臨此地,如果知道爾等惱了瘟神,定會以為此地不詳,轉身便走。”
“太子若是走了,這瘟神會更盛于往日,到時爾等又如何阻擋?”
郁林人多年來飽受瘟神的折磨,藥石無用。
每每患病,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明保佑上。
士徽在交州很有威望,郁林百姓聽說太子的王氣可以鎮住此地的瘟疫,也都信了幾分。
畢竟大漢天子受命于天的概念已經傳了幾百年,
交州雖然偏遠,可淳樸的交州百姓也早早就知道了大漢天子是有帝王之氣的。
這也是他們對抗瘟神的最后希望。
在他們看來,甘醴也沒有什么惡意,只是想讓大漢的太子在這邊多呆一陣子而已。
劉禪到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按照甘醴的吩咐嚴守秘密,一定不能透露這邊的任何訊息,只說這邊風平浪靜,消失的百姓都是被陸遜裹挾帶走。
只要劉禪上鉤,這恐怖的殺招就能讓他們的漢軍完全喪失戰斗力,以后想要再圖謀南交州就得好好琢磨一番了。
“士泉,讓咱們的軍士不許對瘟神不敬,這些日子要多多供奉,劉禪等人染病,我等自可以退去。”
“呃,三公子,”甘醴吞吞吐吐地道,“這個真的能管用嗎?”
雖然瘟神厲害,但又不是指向性想殺誰就殺誰,不然交州這邊早就沒人了。
萬一劉禪沒有感染豈不是白費功夫?
但士徽信心滿滿地道:
“我久聞劉禪假仁假義,他手下軍士不占民房,只另宿軍營。
之前瘟神駕臨的幾個村現在不是已經沒有人了嗎,
等劉禪的大軍抵達,你就說服劉禪將手下牽至那些荒村中,
不出一月,這些人皆被瘟神拘了,再過些時日,他們各個纏綿病榻,劉禪又如何能再犯我疆土!”
聽完士徽的計劃,甘醴忍不住贊嘆道:
“高,實在是高!”
士徽得意地縷著胡須,冷笑道:
“這個劉禪還算是個謹慎人,這次只來了數百人的先部,
不然…哼。”
說到這,士徽突然又面色一變。
“不對,他這會兒為何只帶三百人來?”
甘醴隨口道:
“自然是擔心有埋伏,所以…”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這天下哪有太子給全軍開路的道理。
太子當先,難道說明背后還有比太子身份更高貴的人?
一瞬間,兩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喜色。
比太子身份還要高貴的,肯定只有天子。
難道劉備來了?!
這,這不是更妙?
士徽立刻猛地一拍大腿,驚喜地道:
“我之前就聽說劉備來了荊州,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居然敢來交州?”
甘醴一臉凝重地道:
“交州有何物值得劉備親至?”
“嘿,這還不簡單?
我父鎮守南三郡多年,民殷國富,也只有劉備親至才能勉強鎮服。
嘿,劉備倒是有自知之明,這樣看…嗯,得抓緊給家里人寫信了。”
士徽跟甘醴興奮地睡不著覺,劉禪這會兒也沒有睡覺。
他帶領眾人在天黑前把太守府周圍好好打掃了一番,又嚴格重申了防疫要求,確保軍士不會平白中招——
不光是血吸蟲,交州還有各種各樣的毒蛇,血吸蟲病還能堅持一陣子,要是被這毒蛇咬到真是當場斃命。
陸郁生也對這恐怖的毒蛇記憶猶新,她親自去向當地的百姓求蛇藥,百姓見來的果然是當年陸績的女兒,紛紛慷慨相助,很快把一堆蛇藥均勻的灑在太守府旁邊,總算能暫時防止夜晚毒蛇的入侵。
一切都很正常。
連陸郁生都相信這不過是呂岱等人道聽途說,甚至有可能是自己那個便宜堂兄為了嚇唬人特意散步的謠言。
緊張了一天,陸郁生回到熟悉的房間很快進入夢鄉。
可劉禪卻睡不著。
他雖然稱不上智謀之士,可拜法正為師之后,已經開始漸漸熟悉一些陰謀算計。
劉禪不認為陸遜的警告是在嚇唬自己,
而且更讓他警惕的是,韓龍回報說附近有最少兩個村子的百姓全村消失,
當時甘醴表示這些百姓是被陸遜裹挾而走,劉禪也沒有立刻提出反對意見。
可領軍許久的劉禪早就察覺了里面的異常——
陸遜要跑,要裹挾也只能裹挾當地青壯,總不能把那些村中老弱一起裹挾離開。
搞不好就是這些村子暴發了血吸蟲病,所以才全村消亡。
可這些對陸郁生的父親頗為佩服的百姓到底是在隱瞞什么…
管他隱瞞什么。
滿寵現在應該已經在收兵返回的路上,己方主力也能立刻南下。
就算是士燮的主力打過來自己也不懼。
不管甘醴有什么陰謀算計,劉禪相信自己也應付地來。
夜深,見里間的陸郁生已經沉沉睡去,劉禪叫人燒好熱水,把里間的屋門輕輕關好,又給自己泡了一碗泡面。
紅燒牛肉面飄香四溢,劉禪收了收口水,虔誠地祈禱這里有能讓自己穿越到千年后的那扇大門。
許久,他緩緩睜開眼睛,驚喜地看著面前的墻壁果然散發出一絲絲白光,他趕緊驚喜地碰撞過去,果然迎上了那股熟悉的吸引力。
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劉禪這次被晃得差點吐了出來。
等他雙腳立在地上,他發現自己居然還是落在了熟悉的網吧倉里里。
這是怎么回事。
本以為會跟天水一樣有什么神奇的展開,沒想到轉來轉去居然還是在網吧里。
難不成天水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不過,在這里也好。
劉禪熟練地給手機充上電,隨手播下戚金金的電話號碼,可等待了好久,電話那邊居然還是無人接聽。
無奈之下,他只能悻悻地離開倉庫,又緩緩走到網吧前臺。
讓他很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熟人。
“楚小姊?”劉禪驚喜的道。
楚小瑛靠在躺椅里快樂地玩著王者農藥,聽見有人喊她,她非常不情愿地把目光投過來,見一身儒袍的劉禪站在面前,她遲疑地道:
“劉公嗣小朋友?”
“呃?”
“你怎么這副打扮?”
“唔…”
以前劉禪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會稍作打扮,穿上現代的服飾,再散開一頭長發,很有藝術家的氣息。
可現在劉禪完全是本朝的打扮,也只有腳上踏著一雙運動鞋能稍微散發一點時代的氣息。
楚小瑛盯著劉禪看了許久,又緩緩起身幾乎把一張臉貼在劉禪的身上,劉禪被看的渾身發毛,幾乎以為自己的身份又要被識破。
可楚小瑛只是連連點頭,頗為歆羨地道:
“你找的這道具師也太專業了,這還原,這做工,嗯,看起來又粗又笨,可仔細看看還有點返璞歸真的感覺,挺有一套啊。”
劉禪:…
他干咳一聲打斷進入狀態的楚小瑛,匆忙問道:
“楚小姊,我剛才一直打不通阿姐的電話,你能聯系上她嗎?”
楚小瑛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道:
“你阿姐之前辦了暫時休學,好久不看書了還敢自信滿滿地回去考試,果然所有的科目一概掛科,現在正在求爺爺告奶奶找一個補考的機會,目測應該是把手機屏蔽了瘋狂看書呢。”
楚小瑛感慨地道:
“我要是跟金金這么有錢,早就退學不上,或者找人替我去考試了。
不過金金是一個非常…死板的人,她從小到大考試好像都不作弊,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戚金金是一個很有情懷的人,這點劉禪也能感覺到。
可這會兒聯系不上她,倒是讓劉禪頗為焦急。
“楚小姊知道何處可以買到石灰氮和吡喹酮嗎?
我現在非常需要這種東西,越多越好。”
“這是什么?”
“呃…一種藥?”
“藥當然要去藥店買啊,問我也沒用。”
劉禪現在已經能離開網吧的范圍,去這街上尋找點藥店也不是什么問題。
但上次買抗瘧藥的經驗讓劉禪知道大規模采購處方藥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說不好還會引來不少麻煩,石灰氮這種農藥也不像在民用藥店可以買到的樣子,所以他也只能厚著臉皮道:
“這,這兩種事物事關重大,還請楚小姊助我。”
“好啊。”楚小瑛一口應下來,“不過有條件——你得告訴我,上次你是從哪拍到的那些滅絕動物。”
“滅絕動物?”
“就是異龍鯉之類的…上次我把你的片子剪了剪投到小破站上收獲頗豐,好多人都在問我你是從哪弄到的這些東西。
說一說不過分吧?我這完全為了科普工作,完全沒有考慮個人利益的問題。”
劉禪感覺再跟楚小瑛聊一會兒他就要崩潰了。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點點頭,痛苦地道:
“只要楚小姊幫我,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