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殺你!
我敢殺你!
我敢殺你!
隆隆的回聲響徹山谷,魏延驚訝的轉過頭,只見山道上,一群幽靈般的魏軍手持長矛寂寂無聲,拱衛著一個身披鐵甲,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
“仲達!”蘇則發出一聲驚喜的呼喚,
費曜也立刻反應過來,他跳著腳,扯著嗓子大聲呼喊道:
“仲達救我,仲達救我!
這個蜀賊受傷了,這個蜀賊受傷了!!”
司馬懿雙目赤紅。
他死死地盯著魏延,竟發出一聲猛虎般的咆哮。
“全軍出擊,斬魏延人頭者,封邑千戶!”
司馬懿說著,也自己抽出長刀,踏著滿地的鮮血朝魏延猛沖過去!
司馬懿最擅長的戰法就是奔襲。
他手下的士卒各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長途奔襲后居然還能有極好的體力,直接對魏延的大軍發動攻擊。
魏延猝不及防,漢軍立刻陷入了大亂,漢軍的弓箭手還沒來得及列陣就被魏軍屠戮殆盡,司馬懿連殺三人,順勢一刀猛砍魏延面門。
司馬懿的祖上司馬均曾在漢安帝時期擔任過大漢征西將軍,司馬懿從小得名師指點,也早就練出了一身相當不俗的劍術。
他出刀勢大力沉,快如閃電,如果是斬一個普通兵卒,只怕一下就能把他的首級取下。
可他這次選擇的對手是魏延。
如果魏延沒有受傷,就司馬懿這手武功甚至不至于讓魏延凝神抵抗。
可他邁開雙腿,腿上立刻傳來陣陣鉆心的劇痛,
他的步伐稍慢,立刻被司馬懿逼的左支右絀,只能笨拙地站在原地拼命格擋。
而真正讓魏延感到一絲慌亂的并不是司馬懿自己的武功,而是跟隨司馬懿一起沖鋒的武士。
沖在最前面的三四百人居然全都身披鐵甲,他們密集沖鋒,竟如一堵密不透風的高墻,那些漢軍士兵各自為戰,立刻被殺的一片大亂。
魏延的一顆心在不斷的下墜。
大勝魏軍之后,他沒想到魏軍居然還有生力軍敢進入儻駱道,
而且來的居然是司馬懿的精兵!
這會兒他已經來不及組織抵抗,那些因為大勝回歸甚至都沒有披甲的漢軍士兵在魏軍的猛烈進攻下損失慘重,不停有人順著山路滑下去,沒有摔下山的也在魏軍的進攻下頃刻遭到屠戮。
看著這些陪同自己翻山越嶺,取得輝煌大勝的勇士被魏軍猛烈屠殺,魏延雙目一片赤紅。
“司馬懿!!!!”
他咆哮一聲,奮力揮刀跟司馬懿斗在一起。
魏延拼命,司馬懿根本抵擋不住,
那些魏軍士兵見魏延受傷之下居然還如此兇悍,趕緊紛紛圍上去,不想讓魏延從包圍圈中突破出來。
魏延一開始也只是想盡力撤退,
可見魏軍越來越多,開始大量屠戮自己手下的士卒,魏延突然心中升起一個暴躁的念頭。
殺,殺光他們。
如果任由手下的兄弟被屠戮,我魏延以后還如何領兵作戰,如何敢自稱關云長之下第一猛將!
暴怒的魏延如沖入羊群的猛虎,手上的鋼刀如風,到處掀起片片血花,讓魏軍的猛攻頓時一窒。
好厲害…
司馬懿本以為魏延已經受傷,很快就會死在自己的手上,可見魏延狂怒之下居然攻勢猛烈如虎,而漢軍也在他的鼓舞下為了求生竭力死戰,司馬懿急的額上汗珠直冒。
雖然他在兵力上有絕對優勢,
可山道狹窄,他的兵力優勢不好發揮,
而且他沖在前面,萬一有什么閃失,部隊一準會一哄而散。
他咬咬牙,高呼道:
“魏延,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汝立刻投降,我保你仍居上卿之位!”
“魏延,別掙扎了,你已經走投無路了!”費曜也看出來現在的情況不妙。
魏延在猛攻之下大概率會力竭而死,可他現在如一頭暴戾的猛虎,在臨死前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費曜生怕自己被魏延波及,趕緊也加入勸降的隊伍。
魏延正殺的上頭,聽見費曜呼喊,這才想起了什么。
他獰笑著轉過頭來,冷笑道:
“也是,老子殺這些兵士作甚,要殺也得先殺爾等!”
費曜:…
蘇則:…
你說你惹他做什么啊!
“別過來,別過來,魏延你已經是困獸之斗了,何必為了劉備老兒送命!”
費曜不斷的上躥下跳,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蘇則恨不得趕緊捂住他的嘴讓他不要再說了。
這個蠢貨,這分明是要逼魏延殺你啊。
果然,魏延臉上瘋狂的表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分平靜和決絕。
“嘿嘿嘿嘿…說得好啊。”
他把鋼刀扛在肩上,司馬懿手下的魏軍被魏延身上的那股罡氣震懾,居然沒有一個敢趁機上前廝殺。
“我魏延不過義陽一尋常武夫,得蒙天子錯愛,方有今日領軍之位。
我冒險輕進,今日被爾等圍困于此,除了一死殉國,別無他途,為大漢而死,魏延何恨!”
“爾等休做口舌之爭,盡管一起上,我魏延何懼!”
雖然是敵人,可蘇則還是情不自禁露出一絲敬佩,倒是費曜哇哇大叫道:
“爾這庸狗還敢猖狂,我倒是看看你能支撐多久,
大家并肩子上啊,對付這種不知悔改的歹人不必講什么道義規矩!”
他正催促眾人上前攻擊魏延,突然聽見山谷中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好啊,那老夫也不跟你講什么道義規矩了!”
費曜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后背一陣劇痛,
他呆呆地低下頭,只見一支黑箭已經從他的胸口鉆了出來,
他怔怔地轉過身去,只見身后的山道上赫然站著一個身披玄甲、須發雪白的老將!
“黃老將軍!”
魏延本來已經生出死志,這會兒見到黃忠,頓時大喜過望。
黃忠嘿了一聲,隨即架起長弓連連放箭。
黃忠老邁,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但一手射術卻已經練得如臻化境,
他的弓弦一響,立刻就有一個魏軍士兵慘叫著跌倒在地,
司馬懿見黃忠來援,不敢大意,趕緊讓自己手下的兵將列陣,憑借鐵甲,阻擋黃忠的弓箭。
可這樣一來,剛才還被殺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漢軍立刻恢復了秩序,
本來只能躲避逃竄的他們見援軍突然出現,立刻爆發出一聲歡呼,紛紛重新列陣,和司馬懿的魏軍在山路上保持對峙狀態。
看到沿著山路走來的是裝備精良的漢軍,司馬懿心中頓時暗叫不好。
這一路上他遇上的魏軍潰兵寥寥無幾,
本以為過了三嶺,還能收攏更多的潰兵,沒想到…
居然還真的只有這些,那些牛馬更是一頭都沒有看到。
十萬人啊,居然只能收回這些人,別說打仗,關中種地的人都不夠了。
看著黃忠怒目圓睜的模樣,司馬懿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
看來,也只有死守長安這最后一道了。
“黃老將軍既然來了,本將就給你一個面子,
撤軍吧!”
知道已經無法繼續廝殺,司馬懿也不多留,
他立刻命令士卒后撤,自己也緊跟著便走,
可他還沒走兩步,就聽見漢軍陣中卻有人高聲呼喊道:
“且慢。”
司馬懿轉過身去,只見漢軍陣中一個身穿皮甲的少年緩緩步出,沖司馬懿非常謙和地一笑。
這少年雖然笑的謙恭,可司馬懿心中卻沒來由的一陣惶恐,他沉默片刻,肅立道:
“可是劉公嗣當面?”
劉禪也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著這位歷史上赫赫大名的大魏純臣。
司馬懿…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一本三國演義,誰能想到最后的勝利者居然會是此人。
如果有本事一統三國,終結漫長的亂世,到是一件好事,可你們家居然能搞得幾代人后就天下大亂,更讓胡騎侵入這中原疆土,又開創一段更漫長的亂世,那就不能接受了。
這次,天下不能交給你啊。
劉禪在韓龍的保護下緩緩上前,靜靜打量著司馬懿那張頗為儒雅的臉,不知道劉禪心頭所想的司馬懿見劉禪笑的有些詭異,心中頓時上躥下跳。
劉禪隨意行了個禮,微笑道:
“禪此番北伐,最大的心愿是占據長安,光復漢室,
第二的心愿,就是見見司馬將軍了。”
劉禪說的頗為真誠,可司馬懿怎肯相信,
他稍退一步,緊盯著劉禪身邊的黃忠,防止遭到此人的偷襲,
見黃忠把長弓背在身上,抱臂看著自己和劉禪聊天,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各為其主,不能跟劉公子多聊,還請公子恕罪了。”
劉禪面色一寒,冷笑道:
“司馬懿,汝家世代漢臣,為何倒行逆施,襄助曹賊?
我今親提大軍來此,汝若不降,難免兵敗受辱。
何必再做無謂的掙扎?”
親提大軍…
司馬懿看著劉禪身后為數不少的漢軍士卒,臉上的表情愈發難看。
郝昭說曹真跟趙云激戰許久,幾乎打殘了趙云所部,最后是被妖術偷襲才功敗垂成,
可劉禪手上居然還有這么多的兵力,也就是說被擊敗的也不過只有趙云一支兵馬,而劉禪大軍…
并沒有遭受什么打擊!
不僅沒有遭到打擊,他們居然還想趁機走出儻駱道北伐!
這可不好對付了。
司馬懿絕不會想到的是,劉禪現在心里也頗為心虛。
他本以為魏軍遭到這樣的慘敗,應該會全軍退守長安,自己這支偏師會和魏延之后再去跟諸葛喬會和,能好好偵查一下關中的形勢,沒想到司馬懿居然這么勇,他又殺進了儻駱道,還差點包圍了魏延。
此地離雍州不遠,若是司馬懿孤注一擲,后續人馬不斷進攻,劉禪也只有倉皇而逃的份。
希望,希望能嚇住這家伙了。
一時間,劉禪和司馬懿兩人居然誰都說不出話來,兩人相對無語,蘇則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放聲大喊道:
“仲達,這小兒在詐你,他根本沒有多少人馬,跟他打,跟他打啊!”
“你!”鄧銅抄起鋼刀就要斬殺蘇則,可黃忠從后面一把拉住鄧銅,朗聲道:
“讓他說便是,我不相信司馬小兒有這個膽子!”
司馬懿瞪著一雙鷹眼在劉禪和黃忠的身上來回打量,
見魏延已經慢慢扶著刀站了起來,司馬懿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劉公子用兵如神,司馬懿萬不能及,
咱們長安再見吧!”
說著,他揮揮手,魏軍前隊變后隊,開始有序撤退。
魏延哼了一聲,一瘸一拐地走到蘇則身邊,抓住蘇則的領口,
蘇則以為此番必死,索性閉上眼睛不再掙扎。
沒想到魏延只是哼了一聲,用力一拉,反手將蘇則摔在地上:
“你也滾,老子不想再看見你!”
這不殺他?
蘇則也沒想到魏延居然會放了自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才一直在山石后面躲藏的戴陵飛快地竄出來,一聲不吭地扶起蘇則,趕緊追上了司馬懿的隊伍。
確認魏軍緩緩退出,劉禪這才松了口氣。
“若不是太子,魏延幾乎遭遇滅頂之災。”
一向輕狂的魏延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了生死關頭,
好在劉禪在關鍵時刻及時趕到,將魏延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他趕緊向劉禪下拜,而劉禪也趕緊一把將他扶起來,誠懇地道:
“文長勞苦功高,為何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魏延哽咽道:
“延早就知道太子是昊天上帝的化身,一定會在關鍵時刻來救我,所以才放心死戰,頻頻行險,今日果然驗證心中所想,
只是累得太子勞師遠征,魏延死罪!”
劉禪尷尬地笑了笑:
“這,這沒什么。”
諸葛喬和魏延應該都是一般心思,他們下意識劉禪本領通天,出事有劉禪接鍋,就算到生死關頭也一定能被劉禪拉回來。
這份信任讓劉禪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可他心中又多少有點自信和歡喜。
嗯,不錯不錯。
“這山路崎嶇難行,咱們還是早點退回漢中再做打算吧?”
“回?”劉禪笑道,“當然不能回,都跟司馬懿說我們是來北伐,這次非得把長安給他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