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蓉。
早在蒙昧時期,這種植物就已經被人類發現了它的作用。
張騫出使西域時,這種植物第一次被帶入大漢的土地,
只是名稱、叫法繁多,當時人們也沒有發現適合種植它的那片土地,所以并沒有呈現普及的姿態。
由身毒商人獻上的阿芙蓉,據說是身毒的特產,連更向西的國家也在種植,只是中土還不流行。
這些身毒的商人希望用這些神藥打開中土的大門,而宣傳神藥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讓威名赫赫的潘濬體驗一下神藥的獨特魅力。
那個身毒商人繪聲繪色的描繪服用神藥之后的奇妙感受,保證潘濬服用之后可以忘記人間的一切煩惱——
那身毒商人皮膚黝黑,他操著蹩腳的漢話,聲情并茂地描述著服用阿芙蓉之后的美妙感受時看的潘濬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在給老子惡心一點,再給老子惡心一點?
本來還想試試,看看這曼妙的表情,再聞聞這家伙身上的怪味還是算了。
不過阿芙蓉…
潘濬捏著這奇妙的果實,心道這么大老遠送上來的神物,說不要太打擊這些商人了。
聽說諸葛孔明最近操勞頗重,送給他算了。
我這上表拒絕太常的封賞,想必諸葛孔明面子上也掛不住,這玩意讓他先嘗嘗,看看沒事再說。
“等等,你們剛才說,還有更靠西的國家,
那…大秦是不是在那邊?”
潘濬曾經聽說過絲綢之路的終點是一個叫大秦的國家,
這個國家非常龐大,占據了整個極西之地,甚至超過了大漢的土地。
只是傳說終究是傳說,潘濬認識的人里還沒有能跨越這么遠的距離抵達極西之地。
“有,當然有。”那個商人操著不熟練的漢話熱切地道,
“有,不過不叫大秦,
那個國家的名字,叫羅馬!”
“這樣啊。”潘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邊的蠻人多嗎?”
“呃,都督,沒,沒什么蠻人啊…”
“嗯,那我換個問法,那里人多嗎?”
“呃,不少,好像…不比大漢的人少啊。”
潘濬眼中露出一絲顯而易見的狂熱。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那個渾身散發著臭氣的商人的肩膀,微笑道:
“說的好,這么好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這么說,你們就是那個傳說中大秦國的后人??”
潘濬在南中瀟灑的時候,馬超也在隴西開春的滾滾沙塵中取得了對張既作戰的第一次大勝。
這一戰,盧水胡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率領大量的胡人、羯人、氐人臨陣倒戈,投降馬超,張既猝不及防,被殺的大敗。
盧水胡也被稱為秦胡,馬超之前在西涼的時候就聽說盧水胡善戰,而且他們會使用護盾投槍這種跟西域其他部族有很大區別的步兵戰術。
而且,胡騎作戰一般講究一個來去如風,只有盧水胡喜歡留預備隊,
他們的預備隊在不上陣的時候都半跪著保持體力,倒是顯得很有戰斗素養。
不過…
也只是顯得有戰斗素養而已。
他們此番倒戈,是真切見識到了馬超的作戰兇悍。
漢軍的鐵騎在馬超的率領下來去如風,盧水胡的投槍對他們根本沒有作用。
在馬超的指揮下,漢軍的騎兵能輕易躍進到敵軍的身后,襲擾敵軍后隊,趁機斬殺幾個敵軍在后方主事的將官。
一旦敵軍的陣線出現松散,馬超就立刻率領主力猛攻,一定能在短時間內將敵軍的大陣撕開一條缺口,造成巨大的殺傷。
盧水胡見識到了馬超強大的威力,跟眾多的羌胡部族商議一番,立刻成為了馬超的左膀右臂,打的張既被迫節節后退,逃回金城駐守。
戰后,這些胡人自然來一起拜見馬超,馬超見這些人各個深目高鼻梁,從膚色到發色都跟其他各部有些區別,特意好奇問起他們的出身。
伊健妓妾豪爽地告訴馬超,他們是一群大秦勇士的后人,
這些大秦勇士當年發動東征,因為迷路才抵達了大漢境內,慢慢繁衍幾代人,也有了想當的規模。
伊健妓妾見馬超神威了得,手下又有精兵數萬,不禁頗為眼熱。
他左思右想,湊到馬超面前,朗聲道:
“將軍,我有一場天大的富貴要說與將軍。”
馬超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但說無妨。”
伊健妓妾的手下有一萬多人,能拿著投槍盾牌上陣的猛士也有一千多人,而且他還連接了數萬羯人、氐人,在羌胡中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他小心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慨然道:
“涼州艱險荒蠻,中原朝廷多年前就想過要放棄此地,
將軍神威著于西土,胡夷無不以將軍為神威天將,現下涼州將平,將軍功高蓋世,何不上表朝廷,請封西域。”
“朝廷志在中原,必不能拂逆將軍之意,我率諸胡響應,涼州眾人定追隨將軍左右,張既也對將軍俯首帖耳——
到時將軍縱橫西域,連接諸國,可效當年趙佗事。”
“若朝廷伐中原不利,將軍可自立為王,盡數征發涼州漢人為奴,不消二十年,此地將盡歸將軍之手,成無上大業。”
伊健妓妾越說越興奮。
他給馬超描畫的藍圖非常簡單——自立一方,緩緩發展,將涼州本來就不算太多的漢人盡數征發為奴,以后這里就不會再有人反抗馬超。
馬超到時候自然可以自立為涼州之主,成為青史留名的英雄,封王甚至稱帝都不在話下,這不是比當什么驃騎將軍強太多了。
馬岱緊張的看著馬超,大氣都不敢喘。
馬超現在兵強馬壯,已經恢復到了巔峰水平,這些涼州胡人也開始大力支持馬超。
馬岱生怕馬超一激動就經典犯病,答應了伊健妓妾,暗戳戳跟大漢朝廷割裂,就算效仿當年的趙佗獨霸一方,想必也不是太子能應允的。
馬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身披一身黑甲的他端坐不動,沉默的氣氛讓伊健妓妾下意識的有些慌張,
但他相信,馬超一定會仔細考慮自己的計劃。
片刻后,馬超緩緩地抬起頭來,朝伊健妓妾展顏一笑。
“別說,你還真是個天才。”
伊健妓妾大喜,他剛想向馬超表忠,突然感覺一陣烈風襲來,
馬超右臂微動,一桿夷矛如張開血盆大口的毒蛇般朝伊健妓妾猛刺過來,
這個勇猛的胡人首領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胸口一陣劇痛。
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馬超刺了個對穿!
“將軍…我,我這都是,都是為了你好啊!”
“呵呵,我謝謝你了!”
馬超大喝一聲,直接用長矛將伊健妓妾提了起來!
殷紅的鮮血噴遍馬超全身,連馬超頭上已經覆蓋了大半的白發也被一起噴成血紅,看起來宛如一只噬人的惡鬼。
這個縱橫西涼多年,曾經拋棄自己父親族人肆意妄為的猛將如石像般屹立不動,甚至讓伊健妓妾的那些手下都以為自己其實是產生了幻覺。
“我馬超是大漢驃騎將軍、涼州牧、斄鄉侯,伊健妓妾勸我造反,已被我當眾格殺。
西涼乃漢土,爾等不分夷漢皆為漢民,誰敢再行反叛之事,如同此獠!”
馬超若是不下辣手推辭,以后這些胡羌首領肯定還會不斷勸他為亂。
中原的文化跟西域有本質性的不同,而馬超有羌人的血脈,在這片土地上成名,讓他割據一方,稱雄一土,這才符合這些首領的利益。
可現在,馬超居然如此果斷的拒絕,甚至還不惜當眾殘殺伊健妓妾以表達自己的決心,
這讓胡羌眾人紛紛下拜,頭都不敢抬起來。
“伯瞻,”馬超問馬岱,“你說,我做的對嗎?”
馬岱振奮地連連點頭道:
“阿兄,你做的不錯,你做的不錯。”
“是啊,人生快五十載,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不錯!”
收起長矛,馬超突然感覺喉嚨一陣香甜,
他默不作聲,緩緩吸了口氣。
這個小動作沒有瞞過馬岱的眼睛,他眉毛一挑,驚道:
“阿兄,這是?”
“沒什么,最近受了些風寒。”
“那,那阿兄好好將養一番吧?
我…我派人去冀縣請廖神醫來給阿兄診治?”
自從聽說楊阜被魏延斬殺的消息之后,馬超雖然拼命克制心中的激動,卻總是在眾人都注意不到的時候緩緩撥動胡琴,默默流淚,顯然是想起了之前的種種。
當年,若不是輕信楊阜,
若不是自己任性妄為…
想來,也不會遭逢如此大難。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強行克制心頭的激動顯然也是一件非常傷身的事情,
馬岱曾經多次勸說馬超暫時告別軍隊,好好休養一番,
可每次馬超的回答都是一樣。
“太子以大事托我,這點小病,大丈夫有何懼哉?”
他把目光投向西邊的青翠草原,胸中的郁氣稍退。
“平定西域后,我一定好好休息,到時候就算太子再叫我披甲沖殺,我也絕不奉陪了。”
“在此之前,誰也不能讓我停下來!”
“我可是大漢的驃騎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