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浩醫師這時候方知大勢已去,他此刻仍然沒有把那個傷者死亡的事情當回事。
也許他在想,反正就算傷者死了也不可能追究他的責任。
“幾位評委,那這輪比試算我們江氏醫院勝,對嗎?李權當眾親口認的輸。”盧浩把人性的丑陋與自私,展現得淋漓盡致。
與人命比起來,他更關心這場醫術比試的輸贏。
不得不佩服盧浩醫師的無恥。
他與李權一起給傷者診病,李權診斷出來病人傷情危重,需要立刻搶救。而他卻沒能診斷出來。更是由于他的傲慢與驕狂自大,導致病人錯過了黃金搶救時間,掛了。
明擺著就是他輸了。
換成任何一個稍微要點臉的醫生,這時候肯定不好意思再開這個口。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盧浩醫師問評委們,是不是李權敗了?他本人愣是連臉皮都沒有紅一下。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盧浩醫師死不要臉,硬是把李權給贏了。
“算你贏,趕緊下去吧!”賀明院長要不是與江氏骨科一脈相承,有著極深的利益關系,他絕不會這么幫盧浩說話。
即便此刻幫了,他看向盧浩時,臉色冰冷,眼中有著鄙視和厭惡。
其他幾位評委對這個結果明顯有些不滿意。
不過礙著賀明院長的面子,再加上李權確實主動認輸了,大家也就沒有多說什么。
“有請下一位病人上臺接受治療!”
女主持人及時化解了現場頗有些尷尬的氣氛。
江氏骨科的選手席那邊,走了一個人以后,立刻顯得有些空蕩冷清起來。
三輪過后,幾乎被李權給徹底打殘了。
江恩科連輸兩局,幾乎廢了。坐在那就跟個擺設沒什么兩樣。
盧浩直接治死一個人,更厲害。
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個江無法,暫時還沒有出手。
江無法是三個二代傳人里面最年輕的一位。更是唯一一個能以副主任醫師職級,殺進前三的強者。
其實被李權戰敗的江恩科,還有那個攤上人命的盧浩,都很強。
只可惜救治病人就是這樣子,根本不會給你選擇病人的機會。
作為一名醫師,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提升自己的醫術,治好更多的病人。
江恩科第一次敗在太過膽小與診斷能力差上面,第二次同樣敗在診斷差上面。
盧浩則是敗在驕狂自大上面。
剩下的最后一個江無法,看起來不好對付的樣子。盡管實力排二代傳人第三,卻有可能是最難對付的一個。
江氏這一方,連著三次失利,臺下的工作人員把控更加嚴格。
這次,他們肯定要挑選一位與江無法最匹配的病人。
不得不承認,江氏骨科醫院的求診量還是挺大的。
不斷有新的病人不遠千里趕來求診。
對于一座醫院來說,名氣越大,求診的人流量也就越大。
很多人看病都有一種這樣的心理,看病就要找名醫、專家。哪怕得的只是一場小感冒,都恨不得請最好的專家診治。
也正是病人這種寧請神醫看,不給庸醫瞧的心理,讓一些大醫院人滿為患。
小醫院冷清得像古代的衙門,光看見辦公的,不見看病的。
很快,直接有兩位病人被抬上了高臺。
需要被抬上來,說明下肢受損,或者腰椎等重要部位受損。
這兩位病人都是江氏骨科醫院的工作人員百里挑一,精心挑選過的。
走上臺的除了病人外,還有江氏醫院的公共關系部周部長。
看來江氏醫院是真的有些急眼了。
盧浩醫師當眾治死一個人,這件事情肯定沒那么容易過去。
只是暫時還沒有發酵而已。
一方面,病人依然在搶救,最終的結果還沒出來。另一方面,病人的家屬還沒趕到。
要鬧起來,肯定需要病人家屬發力。
江氏骨科醫院不至于因為那個死亡的傷者而重創,不過肯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到時候就看它怎么處理了。
還有上級部門追究到什么程度?
不管怎么說,江氏骨科醫院都不敢再大意疏忽。
“介紹一下,這兩位病人,一位是在卸貨時不幸被重物砸到腿部,骨折的可能性非常大。另一位不幸被汽車扎壓到了腳面。”
周部長逐一介紹兩位病人的基本病因。
江氏醫院估計是擔心再鬧出人命,這次挑選的病人都是四肢受傷,不至于危及生命的那種。
本來,那個被打斷肋骨的伐木工,也是江氏精心挑選的病人。
估計也是有意讓盧浩醫師秀一把出色的微創手術,誰知馬有失蹄,人有失算的時候。受傷的伐木工還沒等到救治,就已經掛了。
臺上的五位評委聽完病人的病情后,臉上的表情平緩了許多。
出了事,他們也跟著擔驚受怕的。
甚至有可能跟著擔責任。
江無法聽完病人的情況后,精神為之一振。
他抬眼看向李權。
此人看人時,是瞟著眼睛的。
李權不禁心頭暗凜。
面相學里有一句訓言,龜背蛇腰不可交,瞟眼看人不用刀。
什么意思呢?就是說那種象烏龜一樣駝著背,或者是腰像蛇一樣的人,不可密交。喜歡瞟著眼睛看人的人,殺人不需要用刀子。
這種人的城府極深,陰狠毒辣,表面上可能很好說話,看上去人畜無害。
實際上,與這樣的人做朋友或者成為了同事,要特別小心,不然連怎么死都不知道。
“李醫師,你連勝我江氏數局,足以說明你的醫術相當厲害。兩位病人你我各醫一人,請吧!”江無法淡淡的說道。
他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自信。
不是那種刻意顯擺的驕狂自大,而是對自己醫術深入骨髓的自信。
仿佛治個病人的骨傷,就像吃飯喝水那么輕松。
李權也不客氣,早就開始觀察兩位病人了。
望診術可以診斷出一些基本的病情。比如受傷的部位,病人的基本狀況、病灶的大致位置等等。
盡管受傷的部位略有不同,傷情看上去也有較大差異,不過兩位病人的醫治難度并沒有太大區別。
至少目前憑肉眼初診是這樣。
“客不欺主,這里是江氏骨科的地盤,江無法醫師是這里的主人,你先挑選病人好了。”既然兩位病人的醫治難度差不多,李權也就無所謂。
還不如展露出一點王者風采。
“呵,李醫師夠自信嘛!我選他!”
江無法選擇的是那位腳面被汽車輪子壓傷的病人。
一般來說,因為人的腳面扁平,骨骼構造比較特殊,而且因為人是直立行走。從學會走路開始,雙腳每天都在鍛煉。
這使得雙腳的腳骨非常堅實。
比如很難鍛煉到的肋骨,與腳面的趾骨等骨頭比起來,弱得像枯枝。
江無法選擇病人時,肯定要挑選治療難度最低的一位。
這位被汽車輪子扎壓到的病人,腳骨就算有骨折,應該不會特別嚴重。即使很嚴重,腳面的骨折手術難度也不會太高。
不過也有一種情況例外。
如果是關節開裂、粉碎性骨折,治療難度可就有點大了。
一般來說,骨頭碎裂成三塊及以上,才有資格稱為粉碎性骨折。
“先生,我在我的上級醫師羅文浩醫師的指導下,為您診治。”李權對那名小腿受傷的男子說道。
“好…”
男子痛得直哆嗦,說話都不利索。
李權蹲下身,用剪刀把這名男子的褲腿剪開。
可以看到右邊小腿距離踝關節十厘米左右部位,血肉模糊一片。有塌陷傷。甚至可以看到刺出的碎骨。
這是非常嚴重的粉碎性骨折傷害。
此人可能是卸貨時被突然滾落的貨物狠狠撞擊到了小腿,導致受傷。
人有小腿有一個特性。
正面幾乎就只有一層薄薄的皮,里面就是小腿的主干骨。而小腿背面則有著厚實的肌肉群。
如果這位病人受傷的部位是小腿背面,那最多也就是個皮肉傷。
肌肉其實有著很好的保護骨骼的作用。
這也是為什么胖子摔一跤,不怎么痛,爬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
瘦子摔一跤,運氣好就是一瘸一拐的走一陣子。運氣不好可以直接骨折。
“五位尊敬的評委,這位病人小腿嚴重骨折,有尖骨刺破皮膜穿透出來了。必須立刻做個X光片檢查,然后清洗傷口,做手術治療。”
李權看過男子的腿部傷口后,又給男子把了把脈。
確定沒有其它病灶。
同時對男子的腿骨傷情也有了一個大致判斷。
“李醫師與羅醫師只管全力救治病人,手術室及一應設備、器械、藥物皆由江氏骨科醫院提供,等到救治結束后再來這里匯報結果。”
趙會長對李權一直十分欣賞,他一臉和顏悅色的讓李權與羅文浩醫師放手救人。
“謝謝幾位評委!”李權指揮家屬把病人抬往檢查室。
也就在他前腳剛走,江無法也是有樣學樣,同樣讓家屬把病人抬往檢查室。
救治前,肯定要做個檢查,明確傷情。
江無法快步兩步,從后面追了上來。
“李醫師的這位病人有著塌陷傷,更有碎裂的尖骨刺出,根據我的經驗,很可能是重度粉碎性骨折。骨折碎片超過三十塊都不稀奇,這種級別的骨傷,便是我的老師都沒有十足把握。祝李醫師好運。”
江無法這人心機深沉,與盧浩的驕傲自大性格恰恰相反。
他這么說,肯定有目的。
既然不是為了炫耀,那就只剩下一種。他想要打擊李權的自信心。故意給李權一種心理暗示,這位病人的骨傷很難治,連他的老師都治不好。
李權那就更加治不好。
有時候,醫生做一些高難度手術時,堅定的信念,強大的自信,非常重要。
有了這種心理暗示,李權在手術中遇到困難時,就很容易直接放棄。
可惜這個江無法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李權現在的骨療術是大師境,就算難度再高一個級別的粉碎性骨折,李權也敢挑戰。
比如說,關節粉碎性骨折,治療難度就是主干骨粉碎性骨折的一倍以上。
因為關節不但活動的強度更大,而且還要兼顧它的靈活性。
基本上,關節發生多處嚴重骨裂,醫生會直接建議置換整個關節。或者告訴病人,只能保守治療。
不是醫生的水平差,而是國內國外的醫生,差不多都只有這個能力。
“謝謝江副主任的提醒,我相信好人就會有好運。”
李權把副字咬得特別重。
這個江無法,在他面前耍心機,想要打擊他的自信心。
那就看看誰的語言更具殺傷力好了。
一個副字,相信可以讓江無法很鬧心。
果然,江無法即便城府很深,臉上的笑容仍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平時別人稱呼他,都會下意識的把個副字去掉。
直接稱呼他為江主任。
時間久了,也就讓江無法覺得自己與主任醫師沒區別。
因為他也確實具備主任醫師的實力。
摘掉這個副字,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李權稱呼他為江副主任,怎么聽都覺得格外刺耳,還有點撓心。
他沒有再與李權說下去,暗哼一聲,指揮病人家屬把病人抬進了一間X光線檢查室。
“小樣,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就這么刺激一句便受不了,垃圾而已。”李權撇撇嘴,他最討厭這種陰險的人。
李權醫治的這位病人,很快做完檢查抬出來了。
拿到片子時,李權略有些興奮。
因為這位病人的骨折碎片多達二十七八片,最小的碎骨,根本沒統計進來。
這是一臺非常有挑戰的粉碎性骨折手術。
“完了,病人的骨折這么嚴重,怕是整個魔都也找不出兩位能治好的醫生。我看直接置換成合金骨比較好。”
羅文浩醫師看完片子后,一陣絕望。
骨頭碎成這樣,根本沒法治。
“置換的合金骨哪有病人自己的骨頭好?再說了,這個骨傷嚴是嚴重,不過還能治。一會羅醫師幫我忙就行了。”
李權自信的笑了笑。
他學會的破鏡重圓術,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能…治?”羅文浩醫師不敢相信。
病人被推進手術室,經過一系列嚴格消菌后,李權與羅文浩、胡月兒三人換上手術服,進了手術室。
做這個手術肯定需要麻醉的,麻醉醫師由江氏骨科醫院配備。
待得一切就緒,手術正式開始。
無影燈下,羅醫師小心翼翼的給病人清洗創口。仍有輕微出血,不是特別嚴重。
因為真正的嚴重傷害在腿骨上。
“羅醫師,切開表皮!”
說是說羅文浩指導李權醫治,其實是反過來的。
胡月兒在旁邊充當著器械護士的角色。
切開表皮后,可以清晰得看到一塊塊碎骨,還有參差不齊的碎骨截面。
簡直就像一個打得粉碎的花瓶,讓人絕望。
李權卻是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