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臘月十八。
蕭楚在冷風敲窗的呼嘯聲中醒來。
又一輪寒潮到來，侵襲了魔都這座現代化的大都市。
睡眼惺忪中，蕭楚摸過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上一會兒網，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指紋解鎖，登上微信。
首頁最上面標紅的，是老媽發來的微信，提醒他寒潮來了，要注意保暖。
順便問一下他哪天回家，昔昔學校已經放假，就等他回去過年了。
蕭楚揉了揉眼睛，回復了兩句。
臘月二十二，他就能把魔都這邊的事都弄完，二十三去帝都陪知了過北方小年，然后二十四回家，正好趕上南方小年。
自從踏上魔都求學開始，第一次這么晚回家，也第一次在寒冬臘月里，有點想家。
老媽對話框下面的，是昨晚和知了的聊天記錄。
知了今早六點半左右，發來了“早安”二字，大冬天的竟然也醒得那么早。
昨晚蕭楚把夢想音樂有關的消息，發給知了后，她表現得比較淡然，讓他不用擔心，她都能夠處理好。
蕭楚相信她，也就沒說太多。
看到她今早發來的早安問候語，蕭楚回了一個“早上好，夏姑娘”，然后不等她回應，點開了朋友圈。
朋友圈里，有不少留魔都的同學、同事在念叨今天降溫了，太冷了，期盼著能下雪。
迄今為止，今年魔都還沒有下雪。
眼看著年關就要來了，如果初雪還沒來，那對于住在繁華大都市里，多少又有點童心未泯的魔都人來說，未免有些遺憾。
蕭楚倒是不遺憾，他遇上了今年的帝都初雪，而且在那個雪夜里表白，和知了牽手成功，抱得美人歸。
但如果魔都能下點小雪，也是好的。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雪總是稀罕物，遇見再多次也不會嫌棄。
但這一次魔都會下雪么？
不知道。
瀏覽完朋友圈，又點開了工作群。
工作群里，制作部經理張松鶴，了大家，發了過年放假通知。
今年業績完成得不錯，上頭高興，給提前放假，手里頭沒有重要事的，臘月二十三就可以走；有重要事的，趕緊忙完，爭取臘月二十七都回家，開開心心過個好年。
看完群里大伙兒的歡呼雀躍，蕭楚終于清醒過來了。
穿衣起床，推開窗，外面一片冷白，平日里有不少小孩玩耍的花壇小坪，不見一個人影。
冷風吹襲進來，讓蕭楚打了個一個寒顫。
蕭楚趕緊把窗戶往回拉一點，然后去刷牙洗臉。
洗漱完換上運動服，下樓跑步。
小區里寒風倏忽而來，飄忽而去，路上的老少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蕭楚慢跑的時候，哈出騰云般的熱氣。
繞著小區三圈跑下來，整個人熱乎起來了，去南門門口的早餐店里，買了一杯豆漿和一份肉夾饃。
回家吃完，蕭楚換衣服開車去公司。
到達公司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剛在工位上坐下，金燦燦端著熱騰騰的咖啡過來了。
“男神大叔，請喝咖啡！”
蕭楚嘗了一口，還是忘了放糖。
看著嬰兒肥臉小姑娘們熱情洋溢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得，看來以后得習慣喝不加糖的咖啡了。
“男神大叔，今天有什么安排？”金燦燦期待地問道。
蕭楚放下咖啡，說道：“一會兒有一個《白夜追兇》的協調會，你一起參加吧，記得做好筆記。”
“好的，謝謝男神大叔！”金燦燦很是高興。
以前蕭楚跟她約定，在公司和公共場合里，盡量叫蕭老師，男神大叔之類的稱呼，能不叫就不叫，非要叫也等私底下的時候。
結果金燦燦嘴上答應得很好，結果卻一次也沒改，不管在哪兒都是男神大叔長，男神大叔短的。
蕭楚一開始是有點尷尬的，公司的同事聽見了，也都很驚訝。
不過金燦燦卻從來不這么覺得，也不知道什么叫尷尬，一直都這么喊，時間長了，蕭楚就習慣了，其他人也聽慣了。
反而覺得這個嬰兒臉小姑娘，挺可愛的。
甚至有些配了助理的人，還挺羨慕蕭楚有這樣一個助理，竟然這么崇拜他。
十點半，《白夜追兇》協調會開始，金燦燦坐在蕭楚身后，果然帶了筆和本子，當別人發言的時候，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起來。
會后蕭楚拿出來一看，呵，沒有寫，只有畫。
畫了兩個Q版的胖胖的小姑娘，雖然沒有寫字，不過蕭楚看出來了，應該是她自己和小艾。
被抓到這么不務正業，金燦燦低著頭很不好意思，表示下次一定認真聽，認真記。
蕭楚假裝自己信了。
開完協調會，已經十二點了，蕭楚和周青一起去公司食堂吃飯，聊了一下金宸案相關。
蕭楚認真地感謝了周青，如果當初不是他幫忙調查了金宸公司的底細，那知了可能就被坑了。
這是一個大恩，所以蕭楚請了周青這一頓。
嗯，兩人加一起，花了十二塊五毛。
公司食堂有補貼。
下午還有一個其他的會議，開完已經四點多了，蕭楚給老師李文謙打了個電話。
“阿楚，我現在在學校，有事？”李文謙問道。
“老師，你今晚不用加班吧？我想去看看你和師娘，送一下年禮，公司放假安排已經出來了，二十三我就走了。”蕭楚直接說道。
“我一會兒就回家。你來吃飯就行，年禮什么的不用。”李文謙說道，那邊好像還有同事叫他。
蕭楚便沒多說什么，掛了電話。
五點半，蕭楚從公司離開，去商場買了東西，到達李家的時候，已經快六點半了。
老師李文謙已經回到家里，師娘賀娟做好了飯菜。
李思念學校也已經放假了，不過人沒在家，和朋友出去看電影了，估計得很晚才能回來。
蕭楚上門，老李笑呵呵地去書房拿酒了，師娘沒有攔著。
屋外夜色濃郁，冷風吹襲。
屋里卻十分溫暖，酒菜上桌，蕭楚和老師、師娘三人一起吃菜喝酒，氣氛也很溫馨。
兩杯酒下肚后，李文謙說道：“阿楚，你記得給老石，也送一份年禮吧，你媽那腰傷多虧了他。”
“禮物不用太貴重，表達一下心意就好。”
蕭楚點頭，“老師，我知道，東西已經買好了，明天我就去。”
李文謙很欣慰，“你記得就行。對了，《白夜追兇》項目進行得怎么樣了？我這一陣學校的事比較忙，都沒過去。”
蕭楚回道：“一切順利，立項的事已經完成了，今天上午開了一個協調會，外景那邊也已經選好了，只等過完年，就開始正式建組開機。”
“那就好。這個項目對你很重要，要是成功了，那你就徹底起來了。你要沉下心來好好寫戲，不要驕傲自滿。”
“嗯，我記住了，謝謝老師提點！”
師娘賀娟，則不管工作上的事，問他跟夏聽蟬的感情順不順遂，知道一切都好后，很為他感到高興。
又讓蕭楚回家后，轉達對他老媽、老爸、昔昔，還有外婆的祝福。
如果方便的話，邀請昔昔他們，過完年來魔都完。
蕭楚替老媽還有昔昔，感謝了師娘的盛意。
這頓酒，一直喝到九點多。
李思念還沒有回來，師娘賀娟發微信問了一下，李思念說看完了電影，正和同學逛街，要晚一點回來。
九點半的時候，蕭楚告辭了，叫了代價，返回了桃源小區里。
第二天，他沒有去公司十點多的時候，帶上東西，去拜訪了石大元主任。
石主任今天正好休班，而且昨晚寫了一闕上聯，還沒有寫出下來，知道蕭楚過來，很是高興。
蕭楚一到，茶都沒讓喝，就直接把他拽進了書房里。
“小蕭，這是我昨晚看電視有感而發，擬的一闕上聯，下聯一直沒有對出滿意的，你來幫我補一個下聯吧。”石主任迫不及待地說道。
然后就揮毫潑墨，把上聯寫了出來：
王侯將相古難全，莫羨他金殿縱橫，紫袍出入；
這副上聯意思很淺顯，簡單想對出下聯，也不難，但是上下聯要連接在一起，尤其要契合石主任的心意，卻不容易。
石主任也就是為難在這里。
他馬上就要退休了，這是準備給自己的忙忙碌碌的一聲，寫一副座右銘，概括一下。
石主任盛情邀約，話又說到了這里，蕭楚自然不好拒絕，便認真思索起來。
幾分鐘后，他看到書房墻上掛著一副《老叟夜釣圖》，登時有了靈感。
“小蕭，這么快就有思路了？”石主任看出了蕭楚的反應，很是驚奇。
蕭楚笑笑，說道：“是已經有了腹稿，不過行不行，還得石主任您斧正。”
石主任把毛筆粘上墨水，遞給蕭楚，十分期待地說道：“既然已經有了，那就趕緊寫吧，你的水平，我還是相信的。”
蕭楚便接過毛筆，在宣紙上書寫起來。
上聯：王侯將相古難全，莫羨他金殿縱橫，紫袍出入；
下聯：利祿功名常易逝，終數我一桿明月，兩棹漁歌。
當蕭楚放下筆后，石主任站到書桌前，仔細端詳著這副對聯。
看到前半句的時候，還沒怎么，當看到最后八個字，一雙老眼頓時變得無比燦亮。
“一桿明月，兩棹漁歌…小蕭，你這下聯，是從我這《老叟夜釣圖》來的嗎？”石主任很快就洞悉了這下闕的來源。
因為他剛才看到了蕭楚目光在那副《老叟夜釣圖》上停留過許久，卻沒想到直接由此而出。
蕭楚點點頭，問道：“石主任，你覺得如何？”
石主任捋著短短的胡須，老懷欣慰說道：“很好，上聯其實出的水平一般，主要是表明一下我的心志。”
“而這下聯，卻有脫俗出塵之氣。”
“《老叟夜釣圖》，是我前不久，從一位老友那里要來的，正是我暢想中的退休后的美好生活。”
“終輸我一桿明月，兩棹漁歌——小蕭，你懂我！”
“你這下聯，比什么年禮都更好，我收下了，謝謝你！”
石主任目光一直停留在這下聯的最后八個字上，眼睛里竟是欣喜和欣慰。
退休之際，新年之前，能得到如此佳語，實在是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
看到石主任滿意，蕭楚也很高興。
良久之后，石主任的目光，終于從對聯上收回來了，感慨道：“小蕭，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啊，你就是老夫的忘年交。”
“一會兒我那堂侄女也會過來，給我送年禮，你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啊？”蕭楚一愣。
他都領著知了上門了，石主任竟然還念念不忘，要撮合他和他侄女？
這不太合適吧？
石主任看出了蕭楚的為難，立即笑呵呵地說道：“你想錯了，這回不是撮合你。”
“你都有小夏那樣好的女朋友了，我怎么可能還說這事？沒有這么當長輩的。”
“而且我這侄女子，也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你就放心吧，就是想讓你留下來一起吃個飯，認識一下。”
“你黨阿姨已經出去買菜了，一會兒就回來。她已經叮囑了，一定要讓你留下來吃飯。”
原來不是要撮合，原來石主任的侄女已經有男朋友了。
蕭楚松了一口氣。
不過對于留下來吃飯這事，他還是敬謝不敏了。
最好還是不要見面，萬一有什么事，容易說不清楚。
于是蕭楚婉言拒絕了石主任留下吃飯這事，趁著黨阿姨還沒有回來，趕緊溜了，石主任想拉沒拉住。
到樓下，開車出去的時候，蕭楚正好看見黨阿姨挎著菜籃子回來，身邊跟著一個高挑窈窕的女人。
蕭楚假裝沒有看見黨阿姨，等她們過去的時候，才發動車里離開。
接下來幾天，蕭楚留在家里寫稿。
臘月二十二，蕭楚去公司處理手頭一相關事情，順便跟制作部經理張松鶴打了個招呼，然后就算是徹底放假了。
離開公司之前，蕭楚給金燦燦一個大紅包，既是過年紅包，也是年終獎勵。
金燦燦樂呵呵地收下，然后開車送他去機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