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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感言

  2020年10月22日,夜晚。

  剛剛結束了和編輯的對話,幽祝才知道明日…也就是23日中午的12:05,這本書就要上架了。

  他在電腦鍵盤前靜靜思索,千頭萬緒不斷閃過腦海,大綱、設定、情節、人設、以及讀者的反饋和故事的內核,在腦子里如浮光掠影般消失又重現。

  對這本書的未來成績感到不安的他,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靜靜地望著外面的夜景。

  他忽然有些倦了,抽出一根煙…不,他其實不抽煙,而且現在很多讀者也不喜歡抽煙,所以他拿出的是一根pocky棒,慢慢嚼碎,讓可可堿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咖啡因開始刺激神經,促動思緒如天馬行空般飛行。

  這本書的世界觀很大,或者說縫合怪的世界注定如此。假使是一本校園戀愛小說,他大可以拋去那些五花八門的異能,形形色色的敵人,搞個系統,專心去寫大多數讀者喜聞樂見的車、狗糧、修羅場,成績應該不會差…至少前期不會差。

  但是后期就難說了。

  狗糧是會吃厭的,吃到后面就是“怎么還不發車”。然而車都是直通小黑屋的,開著開著直接沒了。

  修羅場也會拉高讀者的期望閾值。如果說前一百萬字,大家看到女孩子打架的情節,撓皮膚挖眼珠扯頭發,還能看得津津有味。那么后一百萬字沒拔出柴刀給男主角剖腹,然后捧著停止跳動的心臟,用黑化空洞的表情說“啊,果然你的心里沒有她”,大家只會索然無味地表示,就這?

  開新書的時候,幽祝他的初衷是,這本書要有上述讀者喜聞樂見的爽點,但也不能只有這些爽點。

  人類世界費拉不堪,為什么主角就不能做點什么呢?中原半壁淪喪,我跑到安穩的江南去開后宮,行嗎?

  也不是不行,哪怕人類全都滅亡了,你程晉陽跑到月球空間站去繁衍后代,延續人類火種,也可以啊。

  但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呢?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誰規定只能要后者,不能要前者的?

  我全都要!

  于是幽祝就下定決心,這次要雙線并行,而不是像上本書蒼青之劍那樣,寫到最后一卷就把其中一條線收掉了,專心寫另一條感情線——雖然均訂成績確實提高了,但是也被罵的很慘,從qq群到龍空到nga被人追著罵,仿佛始亂終棄了很多女孩子般,被她們含恨銜齒,恨不得食肉寢皮。

  他在電腦前心潮澎湃地重新坐下,正摩拳擦掌打算開始碼字,然后就看見編輯發來一條消息:

  “對了,你16日、17日兩天追讀掉了四分之一,是寫崩了嗎?”

  幽祝:………

  16日17日兩天的更新情節,正是程晉陽和邢沅芷作為天羅新人,跟著兩位堂兄首次出勤的那天。金屬氫工廠淪陷,標志著武昌郡公開始對建康朝廷動手,南渡后的第一次帝國分裂戰爭即將到來,這對小情侶也無法避免地即將被卷入其中,此時已經嗅到了腥風血雨前的那隱隱的一絲不詳氣息…

  讀者不愛看這些?追訂掉了四分之一?

  要不,就收回上面的發言吧,以后就讓程晉陽開后宮,撒狗糧,周旋于修羅場之間,算啦!反正政治軍事也比感情戲更難寫,費盡心思寫這些讀者還不愛看,圖啥?

  每天熬夜碼字到凌晨一點,第二天七點還得起來趕通勤地鐵,體檢指數多項超標,寫一些大家都不愛看的艱深玩意,有什么意思呢?

  思慮良久,幽祝便再次拿起另一根…pocky棒,如倉鼠般咯嘣咯嘣地嚼碎了,然后將原定大綱通通放到一邊,開始構思另一條主線大綱,說的是渣男程晉陽廣開后宮,娶五姓女,又尚公主,在南方的小朝廷里一手遮天,群御眾美,酒池肉林,然后。

  他忽然又有些遲疑。

  所以讀者老爺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他們能留言告訴作者就再好不過了。

  ………

  烏江鎮,老房子里。

  “所以你為什么老覺得他是劉邦呢?”邢沅芷穿著浴袍,從衛生間里走出來,將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綁緊了。

  “預感。”王婉柔回答說道。

  “預感可不靠譜。”邢沅芷搖了搖頭,“婉柔,人是會變的。”

  “多少人在少年時期,滿是要改變世界的雄心壯志。等步入社會后摸爬滾打庸碌多年,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才終于認清自己是一個凡人的現實。”

  “即便他現在有劉邦之志,你又如何能如此確鑿地篤定,他未來真的會義無反顧地走上這條路?就像作者改大綱那樣,有時候只要筆鋒輕輕一轉,故事的結局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了。”

  “所以說,你不懂。”王婉柔冷笑起來,“無父無母,孑然獨身;日有心疾襲擾,夜有噩夢折磨。這么多年下來,這個世界給他的痛苦遠遠多于歡樂,然而他既沒有心智崩潰,也沒有輕生尋死,就這樣硬扛著走到今日,你卻跟我說他未來會甘于平凡,變成一個平庸的人?”

  “夫君子之所取者遠,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古之賢人,皆負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萬一者,未必皆其時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什么意思,你明白嗎?”

  邢沅芷沉默半晌。

  “你這是英雄史觀吧。”她淡淡地說道,“并非時勢造就英雄,而是英雄打破時勢。”

  “自衣冠南渡以來,這人類世界如一潭死水,已經腐敗得足夠惡臭了。”王婉柔輕蔑地道,“水洼將涸,群蝌互斗。無論皇室還是五姓家…沒有一個敢打破桎梏,只知道在囚籠里撕扯彼此,相殘為生。”

  “若只是這樣腐朽的世界,那毀滅了也就毀滅了罷。我雖自負智計過人,卻也懶得像諸葛孔明那樣,妄想只手挽天傾,最后耗盡心力吐血而亡,仍無法阻止漢室傾頹…還不如坐等一個司馬懿粉墨登場,將這個腐爛透頂的舊世界,徹底推倒于歷史的故紙堆里去。”

  “你厭惡這個世界,卻不打算出力,要讓我家晉陽去出力?”邢沅芷呵呵問道,“這是什么道理?”

  “因為如果我沒看錯,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司馬懿。”王婉柔便露出神秘的微笑,“即便他不是,我也會推他到那個位置。你不也是一樣?”

  邢沅芷再次沉默。

  “水洼將涸,群蝌互斗…這個形容倒是貼切。”她緩緩嘆了口氣,轉移話題說道。

  “這不是我說的。”王婉柔搖了搖頭,“是一個謝家女說的。”

  “誰啊?”

  “謝無奕的女兒。”

  “你是說,謝令姜?”邢沅芷咂舌起來,“她不是才3歲嗎?”

  “早慧而已。”王婉柔輕描淡寫地道,“難道你我不是一樣?”

  …………

  北方,神都洛陽,龍門石窟。

  無數神佛石雕做金剛怒目狀,其表面爬滿了血肉般的菌毯,肉芽搖曳,觸手曼舞。

  某個人影拄著長劍站立中央,對周圍地獄般的猙獰景象視而不見。她低垂著頭顱,似在沉睡,長發從兜帽里落下,如青絲流瀑。

  “小七!”從外面走進來她的同伴,興沖沖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阿四?”她迷茫地抬起頭來,迷糊問道,“什么日子?”

  “今天是祝小煙的生日哦!”同伴笑道,“我做了蛋糕,要吃嗎?”

  “我不吃人的血肉…”

  “不是血肉做的,是奶油啊!雞蛋、奶油和面粉!”同伴生氣說道,“還有大量的糖!”

  她沉默了片刻:“可我又不是祝小煙。”

  “別糾結這種哲學問題了,咱們好好慶祝一下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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