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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穿越那天算起,樂語來到這個輝耀這個國家也有不短日子了。
在這些天來,樂語其實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一個很奇怪的現實——
這個國家,仿佛人人都想造反。
白夜自不必提,星刻郡郡守丁義,晨風區執政官呂仲,這兩人明爭暗斗,為的不就是星刻郡的歸屬,更深層來說,爭的是割據一方,爭霸天下的入場券。
天際區自不必提,內戰造反,軍閥各起,輝耀如此糜爛,就是因為將所有內府兵力用于鎮壓天際叛亂。
如果說前兩者還有可能是為了改變國家,那東陽區就更糟糕——他們已經完成政軍商三界同流合污,他們并不需要改變國家,他們只想割據東陽。
他們需要將生意做到全國,所以需要國家穩定;但如果國家真的穩定,他們的財產就會遭遇高層的覬覦,所以他們需要國家沒那么穩定。
天際區內亂能這么迅速爆發,叛軍能剿滅鎮守軍隊,若說里面沒有旁邊的好鄰居東陽區幫忙,樂語是打死也不信——荊正威也不信,他那段時間調查了一下聽家軍火工廠的動靜,發現有大批軍火通過海路秘密運向天際區。
銀血會的三角海貿在戰爭時期依然穩定,可不是因為天際人民熱情好客不喜歡打劫,都是銀血會通過一次次貿易積累的地區聲望,才打開的貿易系統。
雖然樂語還沒到過其他地區,但目前為止的經歷,也足以讓他產生這樣的結論:
這國家必定藥丸。
底層,白夜組織要造反;
中層,銀血會商人想割據;
高層,郡守執政官都打算爭奪天下。
更別提前任皇帝是因刺殺而死,說不定還有宮廷陰謀呢。
可謂從底層到高層,無一不是摩拳擦掌等著輝耀分裂滅國,逐鹿天下,重定貧富貴賤。
可謂是全社會都是藥丸黨。
但樂語自然會產生一個疑問:那輝耀就真的人人喊打?就沒有想延續輝耀朝廷的忠臣志士嗎?
直到現在,樂語終于明白這些忠臣志士在哪了——
他們也隱藏起來了。
“輝耀四衛,忠衛,義衛,禮衛,智衛,分散在全國各區,為捍衛領土完整和朝廷利益而暗中行動。”
琴樂陰一邊洗牌,一邊說道:“自從先帝故去,圣劍輝耀陷入沉寂,各區果然發生各種異動,晨風區郡守與執政官廝殺,東陽區則是想借助財力引導戰局——無論是天際叛軍攻陷炎京,還是輝耀軍隊鎮壓天際叛軍,都不符合他們的根本利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
“…莫非逆臣。”
琴樂陰將牌堆放在右手邊,拿出一枚金圓:“皇帝還是輝耀?”
“皇帝。”樂語說道。
琴樂陰彈起金圓,落掌蓋住,再拿開。
金圓上方的那一面,是輝耀[新]的圖案。
“那我就不客氣先手了。”琴樂陰抽出三張牌,然后蓋牌一張:“我們輝耀四衛,效忠的不是以前的皇帝,也不是未來的皇帝,而是——輝耀。”
“威少,你知道輝耀這個國家已經開國多少年了嗎?”
“兩千多年。”
“正確來說,是2038年。“琴樂陰:“輝耀開國高祖訂立的輝耀年號,持續至今。雖然途中經歷無數天災、人禍、政變、叛亂,但…輝耀依舊延續到現在,在這片大地的所有子民,都知道自己是輝耀人。海外的無數國家,也知道海對岸有一個強盛的偉大國家,輝耀。”
“2038個寒暑,2038個春秋…威少,你能想象到這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嗎?”
“當年高祖的開國詔書,現在我們依然能看懂。兩千多年風流墨客的妙筆文章,也仍在我們的書本上。在這條名為歷史的河流里,我們背后是無數仁人志士組成的歷史洪流,金光閃閃,奪目璀璨,歷史洪流會淹沒我們,然后裹挾著我們,繼續往未來進發。”
“這,就是輝耀。”
“這,就是我們輝耀四衛所效忠的對象——這個國家。”
樂語臉色陰沉不定,打出一張直擊牌,問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琴樂陰揭開底牌,是反擊牌:“因為我先前曾經派倚天幫刺殺你,你又是睚眥必報的人,為了消除你心中疑慮,我必須先表明身份。”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說謊呢?”
“你可以去問荊青蚨或者聽古,他們這些老人,多多少少都聽過輝耀四衛的傳聞。”琴樂陰笑道:“當然,你頂多只能確證輝耀四衛的存在,但無法確認我就是輝耀四衛。雖然剛才那一行四衛格言足以證明我的身份,但你不是四衛中人,也無法理解其中含義。”
“更何況,我說不說謊并不重要,”琴樂陰再次蓋牌:“重要的是,我琴樂陰,能否為你的計劃推波助瀾,甚至幫助你更快到達你所期待的未來。”
樂語微微瞇起眼睛:“什么意思?”
“還是那句話,我知道你想顛覆銀血會,而我們輝耀四衛,跟你的目的是一樣的。”琴樂陰微微彎腰:“我們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為什么你們想顛覆銀血會?”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銀血會對于國家而言,只是一個毒瘤罷了。”琴樂陰冷笑道:“至于他們的政治企圖,更是一紙夢幻空花的噩夢罷了。”
“商人天性逐利,一群商人組成的統治階級近乎無能,他們除了盤剝和壓榨以外還會干什么?商人的意義本來只是互通有無,損有余而補不足,而他們現在所做的,卻是損不足而補有余——囤積,打壓,壟斷,定義市場——整個玄燭郡在他們的統治下宛如人間煉獄,但他們還在沾沾自喜!”
樂語笑了:“但銀血會覺得在他們管理下,玄燭郡人民還不錯——”
“比爛罷了,我承認,在銀血會的管理下,各行各業的生產力的確是大幅度提高,各地的資源也在流入東陽區,但這是有一個前提的。”琴樂陰說道:“資源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銀血會竭力壓榨,但民眾還能活下去,這些資源來自哪里?除了是玄燭郡生產的,更多的是銀血會通過貿易從其他各區掠奪的!”
“凡是跟銀血會建立貿易的地方,斯嘉蒂、天際區、晨風區等等,他們都在被銀血會吸血,所以東陽區玄燭郡才能活得這么滋潤!”
“所以我才說銀血會是毒瘤。”琴樂陰打出一張直擊牌:“因為‘商人逐利’這種特性不能用于經營國家的層次上!如果輝耀真的被一群商人所掌控,那輝耀要么只能發動戰爭找其他國家吸血,要么底層無限割肉供養上層。”
“但如果僅僅是這樣,輝耀四衛也不至于針對銀血會。”琴樂陰話鋒一轉:“收割底層,輝耀過去也是這樣,這是社會體制的問題。如果銀血會上位后,能在收割底層的時候推進社會生產力,我們輝耀四衛不僅不會想顛覆他們,甚至可能會支持他們。”
樂語蓋上一張牌:“看來銀血會有一個讓你們無法忍受的缺點。”
“沒錯!”琴樂陰也蓋了一張牌:“銀血會最大的問題是——因為商人逐利的天性,他們是無國界的!”
“已經有銀血商人轉移財富到斯嘉蒂,當他們覺得輝耀不能待了,就會馬上轉移到斯嘉蒂繼續當大地主大商人。”
“這才是我們輝耀四衛不能容忍的點。”
“收割底層,可以;染指權力,可以;但是帶著財富逃離輝耀,就不可以。”
“生是輝耀人,死是輝耀鬼。該是輝耀的東西,一分都不能帶走。”
“如果只是叛變朝廷,輝耀四衛還可能先進行觀察判斷;但叛逃輝耀,罪不容赦!”
“從整體來看,銀血會這個組織天生就有叛逃輝耀的特質。如果人人都像這群商人這樣,賺得盆滿缽滿就離開輝耀,將財富轉移到其他國家,那輝耀遲早會被這種寄生蟲蛀空。”
琴樂陰掀開自己的暴擊牌:“東陽區里四衛的力量不強,難以撼動銀血會。所以我們一直積累實力,并沒有輕舉妄動。”
“但你的《青年報》不一樣。”
“它可以成為一劑最強的猛藥,讓底層人民覺醒自我,讓銀血會病入膏肓。”
“當銀血會越是貪婪,欲望越強,建立的工廠越多,生產的貨物越多,當他們的商人帝國越壘越高,崩塌起來也會越加迅猛。”
“他們腐朽的尸體會成為肥沃的土壤,他們留下的財產會成為東陽區的力量,他們失敗的歷史會成為人們學習的資料。”
“但其實現在銀血會還沒到那個程度,正如他們所說,民眾還活得下去,那民眾就不會造反——除非只有死一條路,否則沒人會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造反。”
“而你的《青年報》,在加速這一個過程。本來需要銀血會膨脹到極點,需要富人與窮人完全對立,需要底層人民生活日漸衰敗的時候才會引爆的矛盾,在《青年報》的引導下,逐漸產生了點燃的苗頭。”
“最妙的是,就連銀血會本身,都察覺不到《青年報》那隱藏在字里行間的催化效果!”
“這是天下至剛至柔的武器,也正是我為你而來的真正原因。”
琴樂陰笑道:“你要顛覆銀血會,我也要顛覆銀血會,那我們不就是朋友嗎?”
樂語沉默片刻,打出一張直擊牌,說道:“我有一個問題。”
“請問。”
“我為什么要和你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