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禮。”
看見陳輔似乎要站起來敬禮,藍炎右手虛按,陳輔剛離開床的屁股便又坐回去,看得樂語眼皮狂跳。
雖然只有淺淺一道痕跡,但樂語分明看到陳輔的肩膀光芒掠現,顯然藍炎剛才是通過微弱的遠距離光爆將陳輔按住了!
擒龍控鶴對于喚醒者并非是什么神跡奇功,先不提執劍戰法這類超遠距離的殺伐技術,普通人在日常生活里也能偶爾‘呼之則來’,隨手一招,就能將日常用品招到手上。
但這種控物之能往往距離不長,頂多也就兩三米,而且必定會伴隨著極其強烈的特效。像藍炎這種輕描淡寫地跨越三米的遠程觸控,將他扎實的基本功和精神修為展露無遺。
簡單來說,裝的一手好逼。
“下班了,在外面就不要拘束于司里的禮節。上班的時候我們是上下級,下班了我只是一位來探望病人的訪客。”藍炎走過來做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水果籃里的蘋果:“千隊長吃蘋果嗎?我以前經常削蘋果皮,自認削得挺好的。”
“吃,麻煩司長你了。”樂語忙道。
“哈哈,謝謝千隊長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藍炎似乎頗為高興,輕輕削起蘋果皮:“老實說我是有點手癢了,不過我自己并不愛吃蘋果,所以沒什么人知道我這個特長…”
不愛吃蘋果你學什么削蘋果皮啊…樂語暗暗腹誹,臉上卻是打趣道:“普通人哪有資格吃司長你削的蘋果啊。”
“這么說,隊長這次算是因禍得福咯?”陳輔笑道。
藍炎一邊削蘋果一邊搖頭:“你們還是太拘謹了…不過這是我的錯,是我先喊你們的職位,讓你們以為我是帶著公務來。”
他頓了頓:“我其實也想直呼你們的名字,不過我雖然比你們年長些許,但還不至于是兩代人,喊你們名字就顯得我輕視你們——不要激動,我知道你們沒這個意思。但我的家庭規矩森嚴,我對這些交往時的細節禮貌已經是習慣成自然。”
藍炎聳聳肩,苦笑道:“不過現在看來,這些規矩反倒是讓其他人距我千里之外了。”
陳輔忍不住說道:“如果司長不嫌棄,可以叫我陳輔或者小輔,我朋友都是這樣叫我的。”
“那你們也不用喊我司長,稱呼我一聲藍兄即可。”藍炎看向樂語:“我稱呼一聲羽流,不知道千隊長介不介意。”
“不介意,我覺得羽流可比千隊長這個稱呼好聽多了。”樂語笑道:“我只是怕我萬一喊習慣了,在統計司里喊你藍兄,旁人會不會以為你是我的靠山。”
“只要羽流和小輔你們兩個為統計司盡忠盡責,我藍炎就是你們在統計司最大的靠山!”藍炎斬釘截鐵地說道:“只要有我藍炎在,你們就一定能在統計司各展所長,沒有人可以陷害打壓你們!”
原來是來招攬我們嗎…樂語和陳輔忍不住對視一眼。
‘招攬’這個詞其實有些歧義,畢竟他們本來就是藍炎的屬下,聽從藍炎命令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在五隊里士杰被捕后,新提拔的五隊隊長是副司長奎照的下屬,再加上跟奎照走得很近的三隊隊長銀古月,奎照一下子就能號令統計司一半戰力。
這些高層斗爭,樂語也不懂,但現在統計司在星刻郡堪稱蓋世太保,真正主宰星刻郡的統治者,丁義丁郡守肯定不會愿意任由藍炎獨攬大權,奎照掌權恐怕分權之計。
在這個情況下,藍炎過來找一隊千羽流等人拉近關系,也是再正常不過。一想到這里,樂語內心就微微一動——千羽流雖然是一隊隊長,但向來是‘執行者’,根本混不進真正的‘決策層’,現在向藍炎表忠心,有沒有機會成為藍炎的心腹呢?
樂語咳嗽一聲,抱拳說道:“羽流愿為統計司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絕不辜負藍兄的期待!”
陳輔也抱拳道:“我也一樣!”
“藍某銘記于心。”藍炎輕輕擊胸,做了一個簡單的回禮,“為了表彰一隊的功績,我已經向郡守申請,為你們一隊干員賦軍銜,位同臨海軍,諸多優待和第二俸祿自不必提,如果你們能立下更多功績,我盡量會為你們爭取去軍營演武的機會。”
“如無意外,普通干員都是正海士軍銜,小輔你是海士長,而羽流則是協海尉。”
陳輔現是一愣,旋即大喜:“謝司長…感謝藍兄的提攜,陳輔從此以后絕無二話,任憑驅使!”
藍炎收買人心并非單純畫餅,既然陳輔和樂語表忠心,他馬上扔出一個重磅炸彈——賦予軍銜!
這個世界可沒有‘好男不當兵好鐵不當釘’之類的話,相反,因為四方蠻夷侵掠邊境的原因,八大執政區的地方軍要時刻駐扎邊境反擊蠻寇,軍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加上人人尚武的風氣,軍人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軍銜按照‘將校尉士兵’分為五個階級,‘兵’和‘士’又各分為四個層次: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兵長;協士、副士、正士、士長。陳輔將獲得的‘海士長’便是lv8的軍銜,不過‘士’和‘兵’在軍隊里都只是下層執行干員,無論lv1還是lv8,士兵的待遇都沒有變化。
但一旦成為尉官,那就是另一番天地。哪怕是最低級的協尉官,也代表擁有參與軍事決策的資格,甚至擁有無需許可調動提刑司和軍隊的權利——雖然別人未必會聽你的,但別人也未必會拒絕你。
樂語將獲得的‘協海尉’軍銜,便是lv9的中層軍官。除了實際好處外,輝耀人向來很重視從軍經歷,若是曾任職尉官以上級別的職務,對不少普通人家來說都是光宗耀祖的榮譽。
你看陳輔現在兩眼發光恨不得跪下來舔藍炎靴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徹底被藍炎的誘餌釣住了——他獲得‘海士長’的軍銜固然很高興,但樂語卻成為中層軍官‘協海尉’,這怎能不讓愛面子的他心癢難耐?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樂語對陳輔的了解也更深一層。簡單來說,他就是一個俗人,統計司能給他帶來權力、面子、金錢,所以他來新創建的統計司混口飯吃,不過他最初的目標是加入臨海軍成為軍官——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本以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沒想到現在居然可以全都要,陳輔哪能不上鉤?
比起軍銜,樂語反倒是對藍炎口中的‘軍營演武’更有興趣。
他這幾天除了打牌以外,也稍微調查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平均武力值,赫然發現系統面板里的‘初級八稻流咬戰法’,在武者中已經算是‘登堂入室’的中堅戰力。再進一步,便是星刻軍事學院里那些‘融會貫通’境界的戰法教師。
至于更高級別的‘登峰造極’境界武者,樂語只知道軍營里有,在城市里極難遇見。
但無論是‘爐火純青(中級)’還是‘登峰造極(高級)’,都不是樂語能夠依靠自己努力所達到的境界。
不僅僅是因為他天賦不夠,哪怕天資卓越的千羽流也止步于初級境界,其實是因為初級境界就是修煉的極限。
用電子競技來比喻,玩家打人機所能達到的極限就是白銀段位,至于更高段位,已經不是依靠打人機(修煉)所能突破的。想要提升,就必須要參加排位賽與更高段位的玩家同場競技。
戰法也是如此,想要將戰法提升到中級以上,就要跟無數強者進行戰斗。只有依靠真實搏殺帶來的戰斗經驗,武者才能將戰法調整成自己的形狀,賦予戰法以生命,而不是賦予生命以戰法。
因此樂語見過的中級戰法境界武者,要么是曾經參軍,如奎照穆飛鴻,要么是來自皇家學院,如里士杰。而‘軍營演武’,便是軍隊武者進行混戰切磋的活動,通過大量戰斗來培養出一批批高境界武者。
仔細一想,樂語便感到暗暗心驚。
演武和軍銜,恰恰命中陳輔和千羽流的好球區。樂語會對演武感興趣,也是因為受到千羽流記憶的影響。
藍炎一句話,不僅許給他們好處,還給他們畫了更大的餅。但樂語對此生不起惡感,反而是對藍炎越加敬畏。
可怕,這就是上位者的權術嗎。
他是不是看我最近一直在打牌,所以過來敲打我一下?
但無論你權謀如何通天,我一條內奸咸魚巍然不動,如你奈何?
至于摸魚會不會被藍炎炒魷魚,樂語一點都不怕——等他完成生存15天的系統任務,他肯定就會想辦法溜了。
來,咱們比試一下,是你先忍不住炒我魷魚,還是我先一步曠工辭職溜溜球?
樂語一臉真誠地說道:“藍兄,我真的是恨不得馬上出院回去上班,以報答你的恩情啊!”
“不不不,這跟我沒關系,是你們的功勞被丁郡守看在眼里,所以我的申請才會被丁郡守通過。”藍炎笑道:“在獎勵通知下來前,還請兩位先不要宣揚出去。萬一丁郡守忽然另有安排,藍某就里外不是人了。”
“怎么會呢?我們豈會責怪藍兄。”樂語才不信藍炎會將一個不明確的消息告訴他們呢,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樂語和陳輔的獎勵真的沒了,在藍炎這番真誠對話后,他們肯定也只會惱恨丁郡守。
滴水不漏又親切溫和的話術…雖然樂語先入為主認為這位統計司司長是個大壞蛋,但跟藍炎相處時,樂語真的很難對他產生惡感。
聊了一會后,藍炎忽然問道:“羽流,關于你受到的銃傷,統計司的調查結果你剛才也聽小輔說了吧?”
樂語看了一眼自己右臂,雖然銃傷傷口已經愈合,但新生的嫩白皮膚是如此顯眼,仿佛一戳即破。
“我和陳輔都認為狙擊手是一名官方干員。”
“無須避諱,在星刻郡里能動用強力銃械狙擊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統計司里的干員。”
藍炎微微皺眉,嘆氣道:“現在最大的疑問是,為什么他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也要狙擊羽流呢?這個狙擊手跟林家人有沒有關系呢?他故意在仇斷過程中里狙擊,是想栽贓給林家,還是根本就是林家派出來的刺殺者?”
“羽流,你認為我們有沒有必要將林家人重新抓回來?”
樂語臉色不變:“沒必要,我在戰斗過程中沒發現什么異常,他們應該不知道狙擊手的事,不然他們應該趁我受到狙擊時圍殺我。而且剛仇斷完,就將人抓走,會極大影響我們統計司的聲譽。”
藍炎看了樂語一眼,“既然羽流你說沒必要,那我相信你的判斷。”
“對了,羽流你今天沒上班,我跟你說一下今天會議里的重點任務目標。根據情報,一個名為‘白夜’的逆光組織試圖滲透星刻郡,我們統計司接下來的主要工作就是想辦法將‘白夜’連根拔起。”
我算不算你說的‘根’呢…樂語連連點頭,表示明白:“我們一隊會努力的,必定將這些逆光亂黨手到擒來。”
“在有人故意掩護這些逆光亂黨的情況下,我們這次任務并不輕松。而且…統計司內部,也不是鐵板一片。”
藍炎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樂語,說道:
“譬如說…統計司的內奸,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