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再想說兩句時,那邊已掛了電話。圓圓握住手機,默然佇立在原地,好半天挪不開步。年問天挽住小蟲蟲在遠處看她小小的背影。
趙紅霞依然在跟男友煲電話粥,“離了你我活不了?笑話!少準備一個人的飯菜,少洗一個人的衣服,我自在得很呢一一”
“趙老師,我把圓圓和蟲蟲接走了。”
年問天一手牽著圓圓,一手牽著蟲蟲,慢騰騰朝主教學樓走去。
才走了一小截路,小蟲蟲就不想走路了。他仰頭看向帥氣斯文的眼鏡大叔,脆生生問道:“年叔叔你是不是男子漢?”
年問天知他是想讓自己抱他,故意裝糊涂,“個人認為是。”
小圓圓笑道:“蟲蟲,你想讓年叔叔抱你,你就明說,學大人玩什么套路?”
蟲蟲笑嘻嘻地說道:“你別笑我,你也想叔叔抱,對不對?”
年問天彎下腰,一手撈了一個小淘氣在懷里,蟲蟲和圓圓臉上都笑出了迷人的小酒窩。
“叔叔一點不謙虛呀,你怎么像男子漢了?”圓圓大眼睛看向年問天,好奇地問道。
年問天年少求學時做過無數論證題,成年任教時評講過無數論證題,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得向兩位五歲小朋友論證自己是“男子漢”。
他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有智慧,有擔當。這應該就夠了。”
“什么是‘有擔當’?”小蟲蟲和小圓圓異口同聲問道。
年問天想了想說道:“‘有擔當’就是有責任感,就像小圓圓的姐姐那樣,大人不在時,勇于承擔家庭責任,照顧小圓圓的飲食起居和學習…”
一片梧桐樹的黃葉被秋風從梧桐枝頭吹送到小圓圓的手上,小圓圓拿起黃葉,問年問天,“叔叔,葉子離了樹,會死么?”
五歲的孩子會悲秋,會感嘆生命的流逝?年問天越來越懷疑自己手里的小孩是否真只有五歲。
“會死,但它死了,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人死了,也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么?”圓圓的聲音很傷感,眼神里有說不出的哀傷。
年問天的心被震撼到了,也被駭到了。以他閱萬卷書行萬里路飽經滄桑的經歷,竟會怕去解讀一個小屁孩的眼神?他趕緊加快腳步轉換話題,“圓圓,我們去看你姐姐辦板報。”
小蟲蟲趁小圓圓不注意時,給她悄悄拿掉了那片無端惹禍的葉子。
一到主教學樓201教室,小蟲蟲和小圓圓就撇開年問天,跑向教室后邊的板報處。圓圓在絲雨膝蓋邊蹭來蹭去觀察姐姐的神情,蟲蟲則去欣賞他哥哥的字畫。
“青春之歌”四個主題文字,夏鵬飛寫得瀟灑靈動,無比俊逸,就連年問天也由衷贊嘆,“鵬飛的字,天翔中學真是無人能及!”
夏鵬飛再驅動手中的彩色粉筆在板報上點染勾劃,只是那么隨意的涂抹幾筆,他的妙筆便帶出了一片生機勃勃的世界,隨風輕拂的柳枝、啄春泥的新燕,繽紛美麗的紅花綠草和噴薄而出的紅日。
“姐姐,你說飛哥哥畫得好不好?”圓圓問絲雨。
冷絲雨凝望著夏鵬飛挺拔的身形和靈動的手指,沒有吱聲。
夏鵬飛手一頓,繼續進行涂鴉。
“板報很快就好了,我先回去了。”冷絲雨對華可多說,牽上圓圓就走。
“你的腳沒事吧?”華可多問。
“沒事,不跑就行。”
“冷絲雨,你等一下!”夏鵬飛回過身來喊道。
冷絲雨充耳不聞,牽了小圓圓的手就往門外走。
“我明天再畫,你們繼續!”夏鵬飛扔下粉筆撈起蟲蟲在葉知秋星眸的注視下飛出了教室,很快追上冷絲雨,果斷地拽住了絲雨的胳膊。
“放開!”冷絲雨想用力甩開夏鵬飛,沒能如愿。
華可多也奔出了教室追上了冷絲雨。
“多多,你先領著圓圓和蟲蟲,我把絲雨先背回家。”夏鵬飛一見華可多就說道。
“好的。”華可多回答,“我在教室里一邊辦板報一邊等你。”說完,華可多就帶蟲蟲和圓圓回了教室。
冷絲雨不領夏鵬飛的情,執拗地說:“我自己能走!我又沒殘廢,為什么要你背我?”
夏鵬飛平靜地說:“我只說一遍,是抱,還是背?沒有別的選擇!”
冷絲雨想起了昨天夏鵬飛二話不說抱起她就招搖過市的場景,她可不想再跟夏鵬飛鬧什么緋聞。她知道夏鵬飛絕對會動真格的,于是杵在原地,不再吭聲。
夏鵬飛彎下腰,只淡淡開口,“上來。”
冷絲雨怒氣沖沖地上了夏鵬飛的背,對著夏鵬飛的肩部和背部就是一陣暴捶。
夏鵬飛忍著痛,兩手扶住絲雨的長腿,背起絲雨就走。
“夏鵬飛,我想殺了你!”
“回了家,你愛咋地咋地!我把刀雙手奉上,好吧?”
“你這人怎么這么討厭!”
“這話不新鮮,你討厭我又不是才一天兩天!”
“你學功夫就是用來對女生動粗?”
“我從來就不想跟你動粗,你忘了,是你逼我動手的!”
倆人斗完嘴,就進入“冷戰”時期,一路沉默到小區。
進了0101房,夏鵬飛把絲雨放在客廳沙發上,摸出手機撥通了蘭蘭的電話。
“蘭姐,你去把圓圓和蟲蟲接到家里,晚飯不用等我。”
“留圓圓吃飯嗎?”
“對啊。”
冷絲雨靠在沙發上,冷眼看向夏鵬飛,眸子里萬千情緒交織在一起,“夏鵬飛,你現在是不是以為能打得過我就可以隨意安排我的生活了?”
夏鵬飛揣上手機,拎了只凳子與絲雨面對面坐下,瞅著絲雨雙眸中的一汪寒潭,溫聲說:“絲雨,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讓你滿意?”
“離我遠點!”絲雨的聲音冷得出奇。
夏鵬飛沉默了片刻,放緩語氣說道:“我知道你討厭我,我這樣的方式是有些欠妥,但我確實找不到更周全的方法來幫你,只要你安心養傷,等你的腳傷好了一一”
“我的腳長在我自個兒身上,它是好是壞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關系嗎?”冷絲雨正視夏鵬飛的雙眸。
“還真有關系,你的腳不是我弄傷的嗎?”夏鵬飛站起身出了客廳去飯廳拿了兩個杯子,把茶泡上,放在茶幾上。
絲雨這次平心靜氣地說:“你沒有責任!比武是我挑起的,勝敗都是我自己應該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