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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君如青山,永不相負(三)

  洛惜賢驕傲的抬著小腦袋,昂著下頜,與青年道:“今日本姑娘便來與你會一會。”

  小人說大人話便如眼前這般,洛惜賢此文猶如置氣,逗得旁人大樂,秦昭世見自己竟不如比自己年歲還小的姑娘,不免暗唾一番,隨后提步跟上。

  此時便站在洛惜賢的身后,似是護衛一般。

  二人一道瞪視青年。

  青年不惱反笑,道:“二位還請以三矢為限,免得他人久等,如何?”

  洛惜賢伸手接過三支矢,秦昭世亦然。

  惦量矢的長短及其輕重,洛惜賢便站在方才青年的位置,神情專注,眼里只余下遠處的一只銅壺,一矢方出,另一矢又至,三矢竟是接連入壺。

  圍觀之人驚愕,半晌,方才響起雷鳴般的喝彩。

  秦昭世一面將手里的矢收好,一面說道:“小子之技不如小娘子,便作罷不投了罷。”

  青年自覺沒臉沒皮,竟是一甩袖離去。

  贏得喝彩的洛惜賢與眾人并不相識,圍觀眾人觀二人氣度,紛紛上前與其攀談,各自留下名姓后,便借言告辭。

  因他們瞧出來,小姑娘不滿那少年呢,還是早走為妙,免得火燒自身啊。

  待人群一空,洛惜賢一指對方手里的矢,問道:“你作何不投,還說那般話,本姑娘無需你相讓,快快投來,免得旁人本姑娘勝之不武。”

  秦昭世無奈,將三支攥緊,背對著壺,一把拋去。

  矢在半空時,秦昭世便后悔了。

  果然,三矢俱穩當落在壺中。

  此法乃是與其兄長,一道玩耍,偶然創之,玩兒得不亦樂乎,今日一時忘乎所有,方才順勢而為之。

  洛惜賢那不服輸的神色,明明白白的擺在面上,不免撫額無奈,當真應了君父那話,但凡女子總是教人捉摸不定也。

  尚不知后緣的二人,此際只做一時之爭,當然只洛惜賢一人之爭,她定要與這少年一分高下下,秦昭世知避無可避,且四下無人,無甚擔憂的,便一口應承了下來。

  未幾,面如土色的洛惜賢,氣勢沖沖的來到一樓大堂。

  掌柜的一直著人遠遠留意秦昭世的動向,聽得不甚分明,只知二人一道在比劃,小娘子忽的便氣惱的離開了內院。

  少年仍如先前那般芝蘭玉樹,眼中含笑,跟著洛惜賢的身后。

  掌柜的見狀,大松一氣。

  復又歸了原位,只作不見眼前發生的一切。

  洛惜賢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望月樓,出了望月樓之后,在人來人往的青石街上游走,腦海里回想的便是方才之事。

  問及少年名姓,少年答曰:“秦國世子秦昭世。”

  六國敵對秦國,不是一日兩日之事,二人皆是明白。

  若是兩國百姓,還可有坐在一處,以友人論交,然他二人的身份,如何能玩兒在一處,好容易遇見一位,除玄術外,能處處勝她一頭之人,竟是敵國世子,如何能不惋惜也。

  孩童興致來去也快,很快便將此事拋諸腦后。

  因洛惜賢瞧見一位老者,漫步于青石長街,好生的悠哉悠哉。頓時大悟,今日出行的目的為何,為的便是防止自家師父遭人惦記銀錢,作何忘得一塌糊涂。

  小姑娘洛惜賢將心底那道,受到芝蘭玉樹少年蠱惑的聲音,死死壓住,拒是不認。

  秦昭世自去他國游走,待留下各種傳言,又悄然離去。小小少年,逐步長成青年,與其兄秦文謹在混得是風生水起。

  因洛國與洛惜賢相遇之故,受其影響,后游各國時,俱是用其真實名姓,當地的學士百姓,多是為其惋惜者,怎的秦國便出了這樣一位風采的后人。

  亦有懼其手段者,此類人皆是在六國暗自交換消息,明面上自是一派風和日麗。

  而眼下的洛國又是另一番風景。

  許是沾了玄術之故,洛惜賢生生父母與之不親,自幼便在洛王宮中成長,便是拜洛頃為師,亦是不經其父母許可,洛王葉頷首便算是得了應承。

  今又是一件大事,洛頃尋了洛王葉,道是洛惜賢的年歲,如今已是十有二也,且學亦是有所成,按門中規矩,當出門歷練一番。

  正好不知如何安放洛惜賢的洛王葉,內心十分的贊同。

  想那冷家小子,好好的一個孩子,成日跟著上躥下跳,眼見的其父冷一命亦是跟著不著邊際。這般下去,只怕是洛國無須他國來犯,便自取滅亡了。

  前不久,聽聞洛惜賢敗于望月樓之手,也不管其敗于何人之手,又敗于何名目之下,便仗著渾身的膽子,徑直去挑戰,勢要蓋過洛惜賢一頭。

  觀其灰頭土臉,結局便可見一斑也。

  見下有法子,能不動聲色的將人帶出洛國,又能不傷害洛惜賢那棵直比參天的心靈,洛王葉直覺養女果真費銀錢,亦費心也。

  正好教其換一方禍害,非也,換一方歷練,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相處幾年,洛王葉第一回將洛頃看順了眼,雖說是叔父,來他洛國授徒,可也沒教對方,朝著洛國王宮下手啊。

  最苦的莫過于宮中的灑掃宮人,一道長廊有時多上一個轉彎處,或是山石移了位,又或者多出些奇怪的物什來。

  當真是有苦難吶。

  瞧瞧,便是與洛惜賢相親的洛子嬰,見之亦是腳先動三分,生怕被折騰出個好歹來。遑論那些個膽子本就小的人,更是遙見之,繞道也。

  后來的咸陽宮,秦玄水的作派,算是找著了出處。

  “咳.....,”洛惜賢面上有幾分不在,她道:“昭世哥哥,你是如何曉得,惜賢會在那一日來到你的府上呢?”

  秦昭世頂著發白的頭顱,爽朗大笑,“惜賢那般能掐會算,怎的還需昭世解惑。”

  “哼.....”

  兩道蒼老的身影,迎著夕陽余暉,一前一后在青山山頂,徐徐沒入青山林里。

  “師父,你老再說一遍呢?”洛惜賢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洛頃捻須一笑,“為師教導你多年,今日起便帶你回山門修行一段時日,屆時再教你下山歷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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