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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九章:天意如此,時也命也(三)

  出手之人,也教眾人驚愕萬分,不可思議的望著對方。抽出帶血的長劍,劍上的血還在滴著,忍著不適的秦嬰將劍扔了。

  驚愕一瞬,眾人又將目光轉到了秦昭世三人的身上。

  眼看著眼瞼快闔上的秦昭世,忍著身上的不適,欲與諸人說道。

  將人往秦文謹的懷里塞,似是不能接受的洛惜賢,此時方才尋回了神思,伸手轉動左手腕上的一個鐲子,眾人此時也沒注意到她,就見洛惜賢掏出一根銀針。

  未曾有絲毫猶疑,洛惜賢便在其身后的穴位上落了針,先前還有絲絲流淌的血液,此刻已完全止住,秦昭世的精神都好了幾分。

  甚至伸手將人都招攏了過來,秦濟民為首的人都撲將了過來,秦昭世說道:“許多話在平日里都說過了,今日也無須再提,只愿將來你們,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好。”

  又與秦濟民道:“濟民,可要謹記仲秋那日,君父與娘親叮囑你們的話。”

  秦濟民蹲下身子,跪在兩人的跟前。

  此時秦文謹早已退在一旁,與眾人護在三人周圍。

  秦濟民捧著對方已然老去的雙手,擱在自己的臉上,忍住了淚意,伸回首將弟弟妹妹招來。秦玄水三人亦跟著上前。

  秦昭世將兄妹幾人的手,放在一處,道:“今日君父與娘親,將會與你們道別,這一別興許是永別了。玄水孤身一人,只有你們幾人與她是真正的血脈相連,將來要多多照顧著她。”

  包含秦嗣遠在內,俱是一齊點了點頭。

  洛惜賢從始至終,只是抱著秦昭世,此時亦開口囑咐一句,道:“我亦你們君父說的一樣,另外玄水你要記得,莫要在乎他人的眼光,只消自己快活便罷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今日一別,將來或許不會再見,洛惜賢亦是拉著秦濟民幾人的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最后還是秦昭世咳了起來,方才作罷。

  洛惜賢再次叮囑道:“濟民記得君父方才的話,還有流芳看顧好你二哥。玄水自在隨心便是了。”不遠處站著的人,只見四人眼眶通紅的點頭,甚至有嗚咽的聲響傳來。

  與骨肉分別,二人又何嘗舍得。

  秦昭世伸出那雙大掌,一一撫過幾人的臉,道:“君父老了,早晚會有這一日的,你們莫要傷懷。正如你們娘親掐算的那般,命中注定,合該如此。”

  言罷,便揮了揮手。

  示意他們將要離去,同時與眾人遙遙拜別。

  先前幾人打斗之際,留下來的竹筏,已無遮掩,只余一面空空蕩蕩的船身,洛惜賢攬起幾乎快昏迷的秦昭世,飛身掠過江面,一躍而上。

  一如先前那般,順江而下。

  漸漸的便消失在依依不舍的眾人眼前。

  即使見不著竹筏的痕跡,秦濟民等人亦不舍得將目光收回。

  順江而下的兩人,承載了諸人許多的記憶,教人如何能忘懷。

  陸清塵握著秦雪的雙手,默默的注視著江面,心里為兩人默默祈福,也在感謝,當初入秦,得一人指點,另一人的初遇之恩。

  將哭成淚人兒的秦雪,攬在懷里,亦感謝二人,為他尋了此生摯愛,還為他生了兩位聰明能干的孩子,也使得他們放心將一切交給兩人。

  陸老太爺因為先前龍元丹之故,身子骨一直健朗,近來才臥床頤養,陸清塵與秦雪放手一切,也有因陸老爺子之故,方便二人時時照顧。

  受兩人之恩的,何止陸清塵一人,玄應離亦是眼眨也不眨的注視著江面。

  初初一相遇,便救玄應離性命于危難之際。

  未曾與王室結親,卻與洛惜賢做了無血相脈的姐弟,雖比其年長三載,總受其照看,便是結親,亦是二人為其操持的。

  一生與應相知,相知相守。

  朝堂之事亦如此,任他做了蜀郡太守,信任于他,否則如何那在蜀地,大肆興修水利,最終功成。將一貧困潦倒之人,扶至如今的功成名就。

  魏無忌的目光隨著那一葉扁舟,緩緩移動,亦在回想著這一生,起起伏伏的,自打出生在魏國,便是魏王嵐的次子,一時風光無限。

  世人皆認為,包括魏無忌自己,都認為一生皆會如此,哪知變故橫生,自魏國狼狽敗走。途中又遇二人安排的冷小帥,輾轉來到秦國,因心中有結,故而蹉跎了一些時日。

  至后來愿為秦國效命,仍得重用。

  再到后來,娶得如此嬌妻,亦是因在二人的假陵前,豈非是天意也。

  若非是秦文謹、秦嬰在一旁拽住,恐怕要跟著追上去了,便是一旁的白小月,同樣跟著在勸慰,“小帥哥哥你不要我和女兒了嗎?”

  在兩人快拉不住時,冷小帥總算冷靜下來,其實他也明白,跟上去也無甚益處,只是真的舍不得,這一生中,充滿了兩人的影子,哪里能這般割舍的。

  秦文謹、秦嬰二人對視一眼,兄弟數年,有些事早已心照不宣,倆人長嘆,秦嬰說道:“這一生他們太累了,二哥一直在為我們操心。

  如今總算可以去過自己的日子了,我們也要學會放手才是。”

  秦文謹亦跟著說道:“二弟為我良多,如今他當真放下一切,文謹亦當放手。將來之事,便留給他們年輕人去罷。”

  冷小帥悶悶的應了聲是,陸清塵等人亦應了是,確實是該徹底放手的時候到了,將來如何,應當由年輕人自去拼闖了。

  秦濟民幾人,仍保持著方才與秦昭世、洛惜賢團聚的畫面,幾人牢牢抱在一處,似乎如此做,便能得留住方才的溫暖。

  然余下來的,只有江邊的習習涼風,以及幾人心頭的戀戀不舍。

  過了良久,竹筏早已不見了蹤影,相互扶持的諸人,無言在江邊駐足遙望,甚至踮起了腳跟,似乎如此做,便能一直瞧見二人的音容笑貌。

  此乃秦王濟民三十四年孟冬之事也。

只不知那一葉輕舟,迎著冬日凜冽的寒風,又將會躍過何地,適往何方是否會迎來明媚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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