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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七章:舌燦如蓮,六國決定(十)

  (女生文學)

  政事廳中檀木之香,緩緩升起。

  深吸一氣,薄煙順勢溜進了洛王葉以及蘇季的口鼻之中。二人同時閉上了雙目,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檀木之香,洛王葉之前并不喜在室中燃,總覺得清靜的室中,充滿了窒息之感,實在聞不慣這些味道。然久而久之,也習慣了。甚至覺得怪好聞的,可見習慣當真可怕也。

  止因這些香,乃是齊國四方匯聚而來的學士們興起的玩意兒,相聚酒肆、煙花之地、以及入住客棧,皆在房中燃起淡薄的煙來,其中不止檀木,亦有桃木等。

  總而言之,學士們習慣下來之后,覺得無輕煙不學識。

  尤其喜七弦琴者,甚是喜愛在琴幾上燃上小小的一銅爐,彈琴者聞香清心,心間無雜事,指間如有靈,其音更為動人。

  亦有那愛好書法之人,同樣在幾案之上燃一銅爐,抬手揮一下,煙隨風動,輕嗅一口,氣定神閑也,手中的刻刀,堪比神來助。出落的字,有亭亭玉立,惹人心喜;亦有如山勢大氣磅礴,撲面而來。盡皆躍然于簡上也。

  五湖四海的學士,在齊國稷下學成歸去,便是造福各國之時,同樣亦帶去不少習慣,燃香便是其一也。

  洛王葉望著廳里裊裊輕煙,神色有些尷尬的。

  若是可以,誰人不愿腹中筆墨千鐘,彈指間盡是風流。此時燃起齊國時下興起的檀香,便有幾分附庸風雅的意味流轉其間。偏生的著人抓了個正著,洛王葉渾不自在輕輕扭動身子。

  許是瞧出了洛王葉的不自在,蘇季極是體貼的說道:“洛王此香,乃是上等之木所制,聞人泌人心脾,使季不知東南西北也。止因家中貧寒,季尤其艷羨他人,能在自家燃起香,爾今得以與洛王共賞,生平一大樂事也。亦要感謝洛王予季的機會。”

  通篇不著一個吹捧,卻處處是追棒。既化解了洛王葉的尷尬,又教其通體舒暢,四肢百展。

  他一時高興,興奮道:“蘇季公子既然喜愛此香,到時帶一些回家。檀香其他的不說,有凝神靜氣之效,為天下文華之士喜愛還是有些道理的,心無雜物,方才能一心作學問嘛。正適合蘇季公子這樣的大才之人。”

  洛子嬰聞言則是撇了撇嘴,輕聲嘀咕:合該被人哄去賣了,還得替人點銀錢。瞧瞧這暈乎乎的樣子,渾然一個昏君作派。

  蘇季欲推辭不受,洛王葉那點子后悔又扔在了九霄云外,愣生生的教蘇季接受。

  受禮后蘇季拱手一禮謝過洛王葉的饋贈,道:“季先行謝過洛王。”

  洛王葉佯做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道:“蘇季公子遠道而來為本王解惑,趨吉避兇,這點兒東西無須在意。”

  透過輕煙望去,洛王葉整個人融在其間,活似個真仙人。蘇季笑道:“洛王乃是豁達之人。”

  洛王葉跟著笑了起來,早早便蓄起的胡須,加之近來未曾打理,竟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毫無察覺的洛王葉說道:“蘇季公子過譽了。止是本王好奇罷了,你瞧瞧這齊國,素來是文華盛地,便是小小的檀香,亦能流傳至諸國,引人追捧。還有甚是他們能瞧上眼的東西,能教齊王亦是拒不出兵?”

  蘇季點頭,道:“洛王分析得極有道理,止不過此人極擅察言觀色,瞧他急人之所急,投人好之所好,便可見一斑。想來齊國亦不例外也。”

  洛王葉倒是聽得頭直點,深以為然。內間的洛子嬰則是‘旁觀者清’:若你無一張巧嘴,不擅揣摩,又怎會懂其人的心思。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說至此處,洛子嬰企圖得到眾人的認可,問道:“你們認為子嬰說得是否在理?”

  除卻后來的秦嬰,摸不著頭腦,還未聽到關鍵之處,壓根兒不知曉叫他來此是為何以外,余者皆是明白之人。

  然一件事說了半晌,總是被打斷,聽的人也不甚舒適,因此極不走心的敷衍起來。

  洛惜賢假笑道:“子嬰哥哥真是厲害極了,合著人家一身本事,倒成了揣摩人心,投機取巧之輩了,趕明兒惜賢也去試上一試,能否力下諸國也。”

  陸清塵見洛子嬰被哽住了,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意,上前安慰道:“子嬰公子說得極是,止不過如此一來,我們的典客大人同樣是那奸滑之輩了。”

  言罷一指在狀況之外的秦嬰,洛子嬰順著手指望去,與其面面相覷。有種偷盜當場被人抓住的感覺,洛子嬰總算體會到了自家君父當初的感覺。

  好在秦昭世出言解救了洛子嬰,他道:“子嬰大哥還請接著為我們說說,蘇季分析齊國拒絕出兵由頭的理由是甚。”

  秦昭世話音落下,眾人的目光便齊齊落在了洛子嬰的身上。

  洛王葉問道:“齊王當時有甚能入其眼的東西,或者說有甚能說動齊王改變主意也?”

  蘇季先是否定,又肯定道:“但凡是人類,便有七情六欲。齊王能去參與合盟,便證明他并非無欲無求之人,即便他能控制住外來的誘惑,若是內在的情與欲呢。”

  他道:“據季所知,齊王在合盟結束之后,回齊國臨淄城之前,先去尋訪了一人。”

  洛王葉眉梢微動,手指不自覺的握了起來,問道:“尋訪的乃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臉面?”

  蘇季聞言,低聲嘆氣,道:“正是齊王的胞弟大儒齊樂是也。”

  總算明白方才蘇季的嘆息從何而來,一代大儒,至后來,修仙入了迷,耗費齊國無數民夫財力修筑的升仙臺,如今還安穩的落座在齊國臨淄呢。

  在其仙逝之后,其后人對其所蹤不一而論:有人言,曾親眼所見,齊樂當真飛升成功了,此論得了大部份人的認同,沒辦法,上有所愛,下必效焉,領頭之人正是齊王平。

  亦有懂得醫術的人知曉,齊樂乃是正常的生老病死,而非那玄之又玄的說法。

  當初的齊王驩不出兵伐秦竟有此人的手筆在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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