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寂,皇城中卻一片喧嘩。
上次夜探皇宮的神秘黑衣人又出現了。
幻雨仙子跟在那人身后,窮追不舍。
紫極殿前,魏王陰森地盯著半空中的黑影,五指猛然握拳。
他轉身入了偏殿,在死人一般的沈稷面前站了片刻,大食巫師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那人氣息很獨特,跟國宴上長陽王的影衛有幾分相似。
公子已經讓人調查過,十王進京時,那名影衛的師父也進了京。
他們都是風波殿的人,而風波殿的金主,正是長陽王。”
魏王長長地吸了口氣,從唇齒間吐出幾個字:
“想抓我的漏腳,他未免也太急了些。”
指節拂過沈稷冰冷的臉龐,魏王笑得詭譎。
又過片刻,幻雨仙子來報:
“屬下方才一路追逐,直到那人隱入城南街巷,再無蹤跡。不過…”
“一次把話說完!”魏王頗有些不耐煩。
幻雨仙子繼續道:
“屬下在追逐時,不小心驚動了城南一些民戶。
其中有一座酒家,本來亮著燈盞,聽到響動后卻立刻吹滅,警覺得有些異常。
屬下心中有疑,便稍微探了探,竟然發現了十王的蹤跡。”
大食巫師搖頭:
“這不可能!我已經派出暗巫監視十王,今日他們明明都在攝政王安排的旅邸中休息。”
幻雨仙子急忙道:“屬下親眼所見,他們現在應該還沒走,可以派暗巫去城南查看。”
魏王眼中的暗光閃爍了一下,低聲對大食巫師道:
“那就請大師派暗巫再去探!”
一個時辰后,有人覆命:
確實是十王在議事,因有影衛層層把守,他們無法探知諸王商議的內容。
紫霄閣.結界小屋內 玉葉一把扯去夜行衣的頭套,露出一頭瀑布似的白發。
她調整了一下氣息,才對四郎道:
“太坑了太坑了,那個什么幻雨仙子可不是吃素的。
我既要防著她,還要模仿風波殿那些人靈力氣息,差點累死本尊。”
四郎笑了笑:“多謝道尊,今日之后便不必裝了。”
玉葉看了一眼四郎,不滿道:
“你現在污名加身,還有心思笑。也不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四郎聽了玉葉的話,眼中忽然掠過一絲凄色:
“道尊相信天意么?”
玉葉默了一息,對于一個即將升仙的修行者來說,這個問題的意蘊很復雜。
四郎臉上浮現一絲苦笑:
“如果按照天意,不論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洗去污名。
何必徒勞!”
他見玉葉不解,便將小公主的預言告訴了玉葉,只是隱去了小公主的身份。
聽完之后,玉葉蹙眉許久,沒再言語。
四郎語氣深沉悲涼:
“或許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但既然還活著,總要拼一拼!”
或許覺得氛圍過于沉重,四郎隨即又換了話題:
“紫霄閣一直追蹤搜集天下玄門的信息,對十位藩王暗中扶持的玄修門派了解得很透徹。
我左思右想,只有以此為突破口,讓魏王和十位藩王互相猜忌,才有一絲翻盤的可能。”
二人正沉吟間,院外響起一陣喧鬧。
四郎出了小屋,見陳小貓正拿著一只藤條追逐祝隱。
祝隱上躥下跳,嘴里還叼著一個精致的食盒。
在她們身后,站著一個微胖少年。
陳小貓向四郎求助:“四郎,快來幫我攔住這貨,居然想吃獨食!”
四郎笑著搖搖頭,任二人嬉戲打鬧。
他走到誠王面前,微微一揖:
“如今的紫霄閣,并不是誠王該來的地方。”
一年以來,誠王一直被沈稷勒令在家中讀書,連出門的機會都很少。
得益于太傅的精心教會,他眼中的懵懂之氣已少了許多。
但再次與陳小貓和四郎重逢,他臉上的輕松快意還是溢于言表:
“就是因為外面鬧得太兇,所以我才想過來看看你們。”
“王爺費心了,我和小貓都還好。”
誠王將他拉到一邊,問道:
“坊間的迅報我看了,那一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小貓沒有賣機關人給吳國人,怎么會招來天雷?”
四郎跟誠王細說了一遍,卻解釋不了天雷的事。
誠王眼帶憂慮,道:
“你們總要想些辦法洗清污名。我擔心王兄隨時會下諭令,對紫霄閣不利。”
四郎感激地對他笑了笑,卻不知從何說起。
末了,誠王又嘆息道:“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們盡管開口。”
“有,我需要一些不怕死的流民。”四郎道。
“好,今夜我就給你找來。”
兩日后.皇城 魏王批閱奏折的含章殿內,不時傳出嘩啦啦的瓷瓶碎響。
千牛衛統領、幻雨仙子、堯京府司衙門的主官跪了一地。
“一個個蠢鈍如豬!如豬!”
魏王的怒吼在宮梁上不斷回蕩,嚇得眾人皆不敢抬頭。
只有坐在一側的灰衣人漫不經心地撿起地上的迅報。
那灰衣人邊讀邊笑,評論道:
“這一份可比寫紫霄閣夫婦的那份精彩,想必傳看的人不少。”
“閉嘴!”魏王轉身,對著灰衣人目眥俱裂。
他忽然從腰間抽出寶劍,大步走向殿外,吼道:“竟敢污蔑我母妃,我要滅他們九族!”
“王爺要滅誰呢?”灰衣人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走到門口的魏王停了步,他確實不清楚這迅報是出自誰手。
提劍走到堯京府司主官面前,他挑起那人脖頸道:“是誰?告訴孤是誰?”
那主官畏畏縮縮地開口:“下臣已經派人去查了。好像是一群流民,但…沒抓到。”
“飯桶!”
“是是是,不過王爺放心,這迅報太過荒唐…無人會信殷淑妃之事。”
那主官被魏王嚇到面色如土,一時無倫次。
殿內的氣氛瞬間冰凍,魏王哽了一下,緩緩踱步那主官面前。
劍起,人頭落地。
殷紅滾燙的血濺了魏王一臉,他輕蔑地踢了腳地上肥胖的腦袋,道:
“孤的母妃豈能容爾等賤人議論!”
殿內伺候的宮娥和內侍紛紛低垂頭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千牛衛統領和幻雨仙子默然無語。
連坐在旁邊的灰衣公子也一臉嫌棄將頭側到一邊。
待宮人清理完地面,魏王面色慘白地癱在御座上,胸膛不停起伏換氣。
灰衣公子細細翻閱了那份迅報,才道:
“這迅報上怎能將沈稷的現狀寫得如此細致,就像親自去紫極殿看過一般。”
魏王從御座上彈起來,與那灰衣公子對視了一眼。
近日去過紫極殿的,除了他們幾人,便只有小內侍和…夜探皇宮的刺客。
而那刺客是長陽王派來的。
“咯咯咯…長陽王!”沈稷臉上笑得陰戾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