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原地官鎮鄭呂氏大宅 燈火輝映中的古老宅邸,樸素而神秘。
鄭呂克獨坐風亭之中,一酒一書,嘴角暗含笑意。
王庭傳來的消息:
自從靈尊有了身孕,行事變得更加喜怒無常。
身邊的侍女被她或殺或攆,如今已經沒有幾個敢進王帳。
她與謝清瀾的關系也日漸冷漠。
最近幾日,那謝公子一滯氣,竟然從王帳中搬了出來。
靈尊心氣不順,將王庭上上下下都整頓了一番。
各級官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敲打。
平等王因為照顧剛剛生產的妻子,疏忽了政事,還被一頓痛斥,禁足三月。
“夫妻之間吵點小架有什么意思?吵來吵去反而添了情調。”
鄭呂克呷了口酒,眼中多了一絲悠長意味:
“卿夏…”
身后居然無人回應。
他又叫了兩聲,風亭中依然一片沉寂。
鄭呂克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這奴才跟了自己一千年,從未像今日這般不知所蹤。
府中老總管聞訊趕來,向他稟報:
有人見卿夏進了離此處不遠的一座廢棄小屋。
鄭呂克有些疑惑:他去那里做什么?
他生平最不喜歡無法掌控的感覺,尤其是對身邊的人。
三兩步躍出古宅,鄭呂克遠遠便看到那曠野中孤零零的屋舍。
屋內燭光昏沉,隔著窗起伏搖曳。
破舊的木門雖已別上木栓,卻仍然有兩指寬的裂縫無法合攏。
透過那道裂縫,鄭呂克看到自己的侍衛長守著一個憔悴少女。
那少女的側顏自帶幾分清麗,眼中卻還殘留著恐懼:
“卿大哥,若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找你。”
瘦削男子低眉,長嘆了一口氣。
女子還想說什么,卿夏卻開口道:
“放心,我不會王庭的人把你抓走。”
門外,鄭呂克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正要離去,眼神卻忽然凝滯——那女子,居然握著他的手。
而卿夏沒有拒絕!
鄭呂克默默吞了一口氣,狠狠咬了下嘴唇:
情愛這種東西真是無孔不入,連卿夏都沒能逃過。
一息間,他原本安寧自得的情緒變得焦躁起來。
有那么一刻,他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闖進去。
“誰?”
屋內,卿夏驚覺,他握住手中法劍準備起身。
鄭呂克冷冷道:“是我。”
他沒有進屋的打算,只平靜地說了句:“卿夏,你讓我失望了。”
“主人!”他正要轉身離去,卿夏已沖出來長跪在地:
“卿夏曾向主人發過誓,大業未成之前,絕不沾染兒女私情。卿夏記得!”
鄭呂克嘴角一抹諷刺:“你倒還記得。”
“只是…只是,小蓮她實在是太可憐了。”說這話說,卿夏雙拳顫抖。
鄭呂克眼帶疑惑,似乎意識到什么,推門而入。
那女子見了陌生人,驚恐地往角落里縮成一團,只露出小半個側臉。
他強硬地握住她的下頜,將她貼住墻的另一半臉掰過來。
空洞的眼眶失去了原本明亮的眼珠,黃紅液體不斷滴落。
二十多道疤痕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原本清麗的臉頰上。
只一眼,鄭呂克頓感胃中翻騰。
卿夏眼眶微紅,沉痛道:
“小蓮本是我授業恩師的女兒,恩師去世后便去了王庭當侍女,
前兩日,靈尊王帳中缺侍女,小蓮便被派去。
只因那謝公子多看了她一眼,被靈尊瞧見。她便成了這樣。”
鄭呂克再沒說什么,在他心中,這女子的人生已經死了,若是讓自己來處置,還不如賜她一死。
可卿夏比自己重情義,他不會明白這個道理,鄭呂克也不便明說。
“你先把她安頓好。”鄭呂克的語氣溫和了一些。
見卿夏已近哽咽,他拍拍對方的肩頭,低聲道:
“不要難過,她失去的,你可以幫她討回來。”
這句話,既是安慰,也是承諾。
卿夏抬頭,眼中的悲憤化為決絕和感激;
鄭呂克對卿夏的眼神感到滿意,他知道,這柄刀已經變得更加鋒利。
如果是這樣,那女子暫且留著,倒還是有一點用處。
他瞥了一眼墻角那嬌小的身軀,揚長而去。
噩原王庭 靈尊與謝公子的矛盾日益激化,導致王庭上下氛圍極度緊張。
因為做錯一點事情就被重罰的仆從比比皆是。
侍從與官員都苦不堪言。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近一個月,卻迎來了轉折。
月禮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個少年,據說是神農之后,深諳農學。
帳中應對一番,那少年性情靈透,長相秀美,竟比謝公子更甚一籌。
當日,靈尊便封那少年做大司農,讓他每日到帳內輔政。
自那日后,帳內常常傳來她與大司農的笑聲。
或許情愛能讓人性情軟化,她待下人的態度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眾妖魔私下傳言,都覺得現在最著急的應當是謝公子。
有了大司農的慰藉,靈尊便對謝公子日益疏遠。
前幾日,謝公子闖入王帳,見到大司農正在幫靈尊揉肩,王帳內頓時上演六國大封相。
為此,靈尊專門命令王帳侍衛,以后未得靈尊召見,謝公子不得入帳。
這位花心公子雖然憤怒,卻無可奈何,只好日日買醉。
誰料靈尊連多余的銀錢都不愿再為他支付,現在王庭周邊的許多酒家,見了他便擺出黑臉,再不賒給他一角酒。
因為月音枉死一事,王庭的仆從和官員們心中都瞧不起他,見他失了寵,對他自然也多有冷嘲熱諷,眼看著他在王庭便要混不下去。
這日,四郎又落寞地在王庭周邊轉悠,身后卻響起一個聲音:
“謝公子不在靈尊帳中相陪,卻為何在此處晃悠?”
他轉身,見到一身華服的鄭呂克。
那人依舊高貴謙和,似乎并不知道他失寵一事。
“你來得正好,走,我們喝酒去!”
四郎扯著鄭呂克的衣服,向街盡頭的酒樓走去。
鄭呂克也不拒絕,笑著跟他到酒樓中。
酒過三巡,四郎的話便多了起來:“我不服,那小白臉一受寵,竟然敢讓人擠兌我…”
身邊的人默默聆聽,笑得詭異。
“我告訴你,遲早我要找個機會收拾他!”
四郎醉醺醺地以手指天,聲音大到整個酒樓都為之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