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貓路過樹屋時,發現玉葉正坐在遠處一塊巖石上獨自飲酒。
曦輝映照在玉葉白色的發絲與衣裙之上,輕盈悅目。
她心中積郁,跑去向玉葉討酒喝。
玉葉笑著瞄了她一眼,可:“怎么,小夫妻吵架了?”
陳小貓苦笑一下,她忽然抬頭可玉葉:“四郎從前有喜歡的人吧?”
玉葉已至微醺,笑道:“喜歡有什么用?死了。說起來,那女孩兒性格跟你還有點像。”
陳小貓的臉色微微一變,心中積壓的可題終于得到解答。
她接過玉葉的酒瓶,狠狠地呷了一口。
冰辣辣的味道刺得她打了個寒顫,那股涼意落入喉中,又變得十分灼熱,燙得她止不住落淚。
她又飲了幾口,直到瓶中快要見底,兩頰都起了紅暈。
她覺得自己快要暈了,一回頭,發現四郎正在不遠處望著自己。
玉葉搶過酒瓶,笑瞇瞇地道:“你家四郎是不是懼內,所以不敢過來?”
“呵呵,你看他,像不像個幽靈?不對不對,他就是梵宗大德們說的——夢幻泡影!我怎么會喜歡上一個夢幻泡影?”
她坐在地上,背倚著巖石,“咯咯咯”地笑著,又像是在哭。
玉葉則望著天邊的太陽唱起了禹州小調,咿咿呀呀地帶著幾分凄涼。
她沉沉地睡了一會兒,睜開眼時,發現四郎正著抱自己向樹屋走。
她掙扎著站到地上,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心,對四郎道:“等我們回去,就和離。”
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又轉頭看了四郎一眼,發現他也紅了眼眶望著自己。
她深深嘆了口氣,走回他身邊,拍拍四郎的肩膀道:
“兄弟,你別難過,你只是不見了一個影子,還可以再找一個。我比你慘多了…”
她慘然一笑,轉身要離開。
這一次,四郎終于拉住她的手,她卻蹙著眉想要甩開。
四郎搖頭道:“小貓,不是這樣。”
她冷笑著可:“那是怎樣?”
她狠狠地將他拉住自己的手往下捋著,他卻不肯松開。
到最后,她終于放棄,只是冷冰冰地將頭轉向一邊。
他低聲開口道:“不敢告訴你那些過去,是因為我做過一件錯事。但你,從來都不是影子。”
她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又撤回目光。
他深情地望著她,苦笑道:“其實你過往的記憶里,本應該是有我的。只是…”
他結起手印,將一道微小的藍色陣印蓋進她的額間。
這是?
瞬間,那些曾讓她感到疑惑的夢中片段忽然都清晰起來。
她看到黃昏的山谷里,四郎正與一群黥面裂齒的妖魔廝殺,在他身邊,躺著許多紫霄閣的修士。
不遠處,一個紅色丹爐在不斷咆哮,丹爐上刻著古怪的獸紋,一大團紅色魔氣圍繞著丹爐不斷旋轉,爐蓋不停地上下浮動,似乎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呼之欲出。
一名紅衣女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四郎握著萬古清光向自己刺來。
劍身擦過她的脖頸,刺入她身后那個妖魔的身體。
紅衣女子尖叫著喊了一聲:“師兄!”
那女子扶起身后的妖魔,將他放到懷中。
那只面目可憎的妖魔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暖,將一只普通的金鷹木雕放到她手中,斷斷續續道:“快走…不要讓謝家人…得逞。”
妖魔口中鮮血噴涌,眼中神光漸漸黯淡、定格。
紅衣女子握緊金鷹木雕,緩緩站起來,怒視四郎。
“四郎哥哥,你們就是想要這個嗎?”
她帶點輕蔑地淡笑著,向他攤開掌心,掌中是那只金鷹木雕。
四郎輕輕搖頭,似乎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面色悲涼,喃喃語道:“我師兄說過,“千秋星曜”本來就是我家的,他會把它作為我的陪嫁,與你的“萬古清光”配成一對。你不是要娶我嗎?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凄然笑了兩聲后,她又抬頭看了看山谷中那座咆哮的丹爐,嘆息道:“可是,現在魔物就要出世了,我便不能再帶走它了。”
她凝起元力,那只金鷹木雕忽然綻放出耀眼的金色華光,瞬間讓整個山谷的光照烈了幾分。
她微微抬首,那只木雕中又垂落一束白光,將紅衣女子籠罩其中。
隨后,她的身體與那道白光融為一體,被吸入金鷹木雕中。
四郎好像明白了什么,絕望地喊著“不要”。他舉起萬古清光想要阻止她,卻被木雕發出的光芒反彈到地上。
瞬息間,那只金鷹木雕撞向紅色丹爐。白光閃過,紅色丹爐化為零碎殘片,其中的魔物也隨之灰飛煙滅,天地間發出巨大轟鳴,像是鴻蒙天地再次被天神劈開。
四郎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看著那團白光,光芒散去后,紅衣女子從半空墜落。
四郎凌空躍起,將她接入懷中,發現她已氣息全無。
他輕輕搖了搖她的身體,喚了一聲:“縈懷。”
無人來應 陳小貓再次睜眼時,雙手在微微顫抖。
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憤怒地望著四郎。
她看得很清楚,那紅衣女子,就是她自己。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十四歲之前,她的記憶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為是落水,原來,只是被他洗去了而已。
那枚丹藥,他真是用得輕車熟路啊!
她將手緊緊按在紅玉彎刀上,接下來,她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
她叫陳縈懷,出生在吳國的玄修世家——星曜山莊。星曜山莊是僅次于倉羅閣的玄修士族,擁有云夢大陸三圣器中最神秘的“千秋星曜”。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她四歲那年,星曜山莊被吳國皇族陷害,除了年幼的她,陳氏家族數百人都慘死于屠殺。師兄一行七十三人連夜帶著年幼的她逃到徽國,拜在皇甫神醫門下。
皇甫神醫與星曜山莊本是世交,不但收陳縈懷做了外門弟子,還著力幫助他們在徽國重建星曜山莊。
江南風水養人,陳縈懷的日子也過得波瀾不驚。她天性自由靈動,逐漸成長一個遠近馳名的搗蛋精。如果沒有那一年徽國大皇帝征百越,她或許會永遠這樣快樂的成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