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般光亮的黃褐瞳孔中,詭暗幽深的豎狀黑線閃電開闔。
這是——蛇瞳!
陳小貓根本不來及思考,懷中那人已經化為一條閃著幽光的碧綠大蟒,張開血盆大口,自前方頭頂向她襲來,對陳小貓額間的護身圣光視而不見。
陳小貓轉身閃避,卻發現后路已經被大蟒的肥壯身軀封閉。
她催動紅玉彎刀,左右旋斬。
轟鳴過后,無數鱗片從大蟒身上抖落,卻未傷及它軀體。
陳小貓只能在僅有的方寸之地上下跳躍,而碧綠大蟒瞬息之間已圍繞陳小貓將身體盤為一團,準將她絞緊,然后吞入腹中。
祝隱從紅玉彎刀中化出巨龍之形,撲向碧綠大蟒,那大蟒仰首吐出一股腥黑之氣,竟然將祝隱崩得不住嗆咳。
陳小貓雖然不斷騰挪,巨蟒的身軀卻越盤越緊,眼看她再無半分挪動的余地。
她靜心凝神,催動紅玉彎刀從巨蟒鱗甲抖落后裸露的腹部一刀劃下。
與此同時,宅院一角,一人忽然現身,他衣擺微展,手執光鞭,從巨蟒身旁掠過。
那人揚手一帶,光鞭便飛上前纏住陳小貓的身體,將她拉出了危險地帶,祝隱也縮回紅玉彎刀中。
隨后,他帶著她一起跳進一處剛剛顯形的結界,結界開口立刻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那條被紅玉彎刀剖開腹部的大蛇也顫顫巍巍墜入黑水之中,激起數丈高的黑浪。
這結界內空間非常狹小,僅能容納二人蹲坐在一起。
“四郎!”陳小貓驚喜,差點撲上去。
四郎伸出手指示意她“噓”聲。
他悄聲道:“這個隱身結界可以供我們躲一會兒,不要出去。”
為什么要躲?那個赫連羅羅那么厲害么?
她又看了一眼四郎,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
四郎臉色慘白,嘴唇幾無血色,氣息也十分紊亂,根本不可能與赫連羅羅對戰。
陳小貓握住他的手,發現他雙手冰冷,還不自覺地輕微顫抖,心疼得眼眶泛紅。
四郎反而安慰她道:“我還撐得下去,你別擔心。”
“是被假謝清云偷襲了么?”
“嗯,那人用魂術偽裝成我兄長,是我大意了。”
原來,先前“謝清云”以發現坑害葉謙的幕后黑手為由,引誘四郎與他一起來到此處。
進入大宅后,四郎見此地氛圍詭異,便讓“謝清云”跟在他身后。
誰料宅中剛有異動,“謝清云”就從背后一掌襲來,將他震出內傷。
然后那人露出異族大巫師原貌,想要將他擒拿。
四郎心知對方設下這個陷阱,定然是勢在必得,而且所圖絕非他一人一身。
他立刻啟動隱身結界,一直在結界內調息療傷,避戰不出。
這隱身結界又名“和光同塵”,是紫霄閣數代人精研出的危機時刻保命秘術,不但小巧隔音,還能屏蔽意識和靈氣,且偽裝效果極好。
異族巫師自然用盡一切辦法,都無法將四郎找出來。
以四郎的沉靜心性,若不是剛才陳小貓差一點就被大蟒絞殺,他絕對不會貿然現身。
四郎輕輕拂過陳小貓的發絲,嘆道:“你明知有陷阱,怎能不管不顧就闖進來?”
陳小貓低頭,翹起小嘴嘟囔道:“難道是陷阱我就不管你了么?我就想跟你一起,不管多危險,我們一起去面對,總好過讓你孤身一人。”
四郎深深凝視她片刻,輕輕地環住她的肩膀,低語道:“我這一生,最好的事,便是遇見了你。”
二人相依而坐,陳小貓催動元力,為四郎滋養經脈肺腑。
片刻后,他臉上的血色便恢復了一些。
結界外,赫連羅羅正手持銀杖,杖頂震出一波白光,將宅內的幻術盡數破去,卻始終無法尋得二人躲藏的結界。
有時赫連羅羅混亂爆射的靈氣沖擊到結界表面,立刻便有另一空間疊于其上,將那靈氣吸收,自然得看不出任何異常。
二人思量著,這結界雖然能護住他們一時,但長久僵持總不是辦法。
四郎分析道:“先前我不知這人身份,方才他報稱自己是赫連羅羅。這人在紫霄閣的秘庫是有記載的。
他是鬼方最為活躍的主戰巫師,境界約為’霧隱境’,相當于金丹境上下。論修為,比你強不了太多。
然而,他有兩件護身法器,都非凡品,因而不可小覷。”
“法器?就是他手中的銀杖么?”陳小貓微微好奇。
四郎點頭:“他手中的銀杖可以召喚兇獸窮奇,這兇獸在上古時期留下赫赫戰績。就算是比他高一境界的修士,也很難同時應付他與窮奇的協同攻擊。
第二件法寶,是與‘萬古清光’齊名的‘凝世書’。這本書打開之后,能將對手連貫的動作切斷。因此,法修無法順利念出咒印,武者劈砍出拳時一鼓作氣的勁力也會被卸去。”
“聽起來,好難對付。”
陳小貓覺得,同時持有這兩樣法器的人,恐怖程度大約應該與金聲道尊差不多了。
然而,她卻不再有擊敗金聲時的修為。
四郎贊同了陳小貓的說法,又繼續分析道:“不過,此人使用‘凝世書’還未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每使用三到五次,他都要調息一段時間。取勝的時機就在他調息這段時間。”
陳小貓似乎想到什么,從懷中掏出那枚聚邪瓶,遞給四郎,道:“這個聚邪瓶收過肥遺,應該也可以收兇獸吧?”
“聚邪瓶?”四郎在腦中搜索了一下過往所知,似乎有所了解:“這瓶子也是一件貴重的法器,但如果沒有了瓶塞,便極易傾倒,妖魔很容易逃逸。”
“那豈不是一個廢物瓶?”
“也不盡然…”
“什么意思?還是可以用嗎?”
四郎思量一下,道:“若是懂得使用的咒語,還是可以將神獸收進來,只是片刻它又會逃逸。這就是說,我們可以創造一段空白期,讓赫連羅羅同時失去兩種法器的守護。”
“可是,我不懂咒語…”
四郎將聚邪瓶翻轉,輕念咒語,五指拂過瓶底,撩起幾縷金光。
瓶底立刻顯現出一行字:凈瓶一開,妖邪來伏,急急如律令。
他將聚邪瓶遞換陳小貓:“你只用將妖邪二字換成兇獸名字即可。”
“四郎,你懂得好多。”陳小貓由衷贊嘆。
“只是我少時正好讀過關于這瓶子的輯冊。”四郎說著,低眉頷首,似乎想到了什么,卻并沒多說。
二人隨即定下對付赫連羅羅的策略,又前后推敲了幾番,覺得雖然沒有必勝把握,卻也沒有其他選擇。
四郎完成幾輪調息,又在陳小貓天地元力協助下修復了內傷。對付赫連羅羅的行動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