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貓聽完祝隱的話,心情頓時有些沉重。
她陰沉著臉,許久才問了祝隱一句話:“這種情形,還有辦法挽回嗎?”
祝隱搖搖頭:“自古以來,靈海破碎便等于仙緣隕落,對于修行者來說,是僅次于魂飛魄散的不幸結局。無法挽回,沒有先例。”
陳小貓只覺心中一陣難受,捏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道:“要讓我知道是誰干的,我定要…”
話說到一半,她沒有再繼續,但著火的雙眸已給出了答案。
祝隱又道:“還有一件事,你聽了不要著急。”
陳小貓聽祝隱的口氣,預感又很棘手:“說吧。”
“玉葉那個小家伙,被千機殿的人帶走了。”
“什么?”陳小貓聽完,立刻眉頭緊鎖。
玉葉在幾百年后的北徽,雖然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此時卻只是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女童,若是她發生點差錯,那天道循序、歷史演進又將如何改變?
她不敢深想,只覺這事兒又是一團亂麻。
“嗯,據說是帶去千機殿的總壇了。”
“在哪里?”
祝隱與玉葉平日里吵來吵去,在這件事上卻明顯上了心:“千機殿的總壇在明州的一座山上,我打聽過,叫做:碧落山。你聽過么?”
“嗯,挺熟悉的!”陳小貓心中有些感慨,世上之事,大約就是如此無巧不成書吧。
陳小貓思量著,千機殿總壇與赤巖鎮的小小道場可不一樣,從目前看來,千機殿行事詭譎,勢力也非同一般,要去人家的老家轉轉,還是先打聽清楚,謀定而后動。
陳小貓讓祝隱把一套新買的衣物放在四郎床頭,她自己在洞外另搭了一張床,睡了一宿。祝隱則在她床下臥了一夜。
翌日,陳小貓有些猶豫是否要告知四郎,玉葉算是他的長輩,似乎對他還很照顧,她擔心四郎知道了,又大耗心神。
祝隱卻沒有陳小貓那么小心翼翼,四郎醒后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它就嚷嚷開了玉葉的事情,果然讓四郎原本舒展的眉目間,平添了一絲憂慮。
“千機殿隱藏的秘密可能超過了我們的想象。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不知他們抓道尊去,打的什么主意。”四郎低頭思索,卻并沒有立刻想到答案。
“你了解千機殿嗎?”陳小貓追問。
四郎回憶了一下,道:“后世對千機殿的記錄極少,單從一些古籍的記載看來,它們曾經盛極一時,而且金聲道尊天生擁有九闕靈海,在這個年代,應該是修行者中極高的資質。”
“九闕靈海?這個我倒是聽說書先生說過,在我們那個年代,我最佩服的大英雄謝清瀾也有,小小年紀就十分厲害。”陳小貓忍不住插了話。
四郎低垂眼瞼,耳根似乎有點發紅。
他頓了頓,繼續說:“其實最近我也一直在查千機殿。”
祝隱對二人說的這個年代、那個年代,感到一頭霧水,但他最好奇的還是四郎為何會特別留意千機殿。
四郎略略理了一下思路:“那天我與小貓分開之后,落在禹州城外的芝山鎮。鎮上老百姓幾乎家家都供有千機殿的神符經幡,但一聽說我會玄術,便不肯讓我多看,說是怕得罪千機殿的道尊。我尋不到小貓,便在山神廟中住了一夜,第二日醒來,發現全鎮的人都消失了。”
“因此你就一直在追查其中的關系,結果,又查到了赤巖鎮?”
陳小貓的語氣中略有失望,她原以為,四郎是看到自己在禹州各處張貼的圖畫,一路尋找自己,所以才在赤巖鎮上相遇的。
四郎點點頭:“這期間,我發現了一些巧合,但是暫時沒有完全參透其中緣由。”
“什么巧合?”
四郎從袖中取出一張帛制的地圖,帛布已經被四郎的血染了一半,干了之后整張布便凝在一起。四郎一點點撕開黏在一起的布片,在桌上攤開。帛布上是禹州周邊十幾個鎮的地圖,雖然帛布被血染紅了大半,但先前圖上的鎮際邊界還是依稀能辨認。
陳小貓看到帛布上的大片血跡,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臉色明顯沒有先前輕松。
四郎渾然不覺,指著圖中幾處鎮標道:“芝山鎮、明月鎮、江太鎮、飛渡鎮,都分布于禹州四面,若將這四個鎮相連,可以得到一個交匯的點。”
陳小貓用兩只手指在四個鎮交匯之處比劃了兩遍,終于得到清晰的交匯點。
她與祝隱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震驚,那個交匯點正是:
赤巖鎮旁,玉虛山上的天池村。
陳小貓終于知道為什么一個小山村為自己建一座廟,都會引來千機殿大動干戈。若是在其他偏僻小村,自己是應當已經順風順水地成為一方“神話”。偏偏天池村這個地方,似乎早就在千機殿的謀算之內了。
“如果這個交匯點是他們的目標,那他們究竟想做什么呢?”陳小貓左思右想,不解其中意。
片刻后,她轉頭望著祝隱:“難道是因為你?”
祝隱睜大雙眼,它對這種無端的猜測只能不置可否,畢竟僅從目前的各種線索來看,只有自己是天池村中最明顯的目標。
除非,還有另一個目標,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
四郎沉吟了片刻,抬頭道:“我曾經在紫霄閣的秘庫中見過關于禹州的記載。禹州的四荒八極球,曾經碎裂移位。”
祝隱問:“這跟天池村有什么關系?”
四郎似乎有些疲累,他頓了頓,額頭滲出一些細汗。
陳小貓對四郎說:“你還是歇歇吧,待會兒再說。”
說罷,她狠狠地瞅了祝隱一眼。
祝隱一臉無辜地望著陳小貓,仿佛在問:怪我啰?
四郎揉了一會兒兩額,身體緩和了一些,又道:“禹州四荒八極球的位置,曾經就在天池村。但是,具體在哪里,只有當任紫霄閣主才知道。”
所以,千機殿做了這么多事,最后竟然打的是四荒八極球的主意?
“但有個地方我不太想得通!”陳小貓微微皺眉。
四郎溫和地道:“你說。”
“千機殿的總壇在明州碧落山,碧落山旁就是孤山。孤山的寶望塔上不就有一顆四荒八極球嗎?如果他們想要四荒八極球,最簡單的方式,不是直接偷那一顆嗎?”陳小貓一面說,一面想著自己前段偷四荒八極球的事情,不免有些尷尬。
祝隱不屑地看了陳小貓一眼:“你說偷,就能偷,那紫霄閣還有什么用?越是像這種萬人矚目的地方,禁制越是森嚴。明州那顆肯定被紫霄閣加了幾十百八重禁制,千機殿根本無能為力吧。”
“是嗎?我怎么不覺得?”陳小貓立刻就想拿自己盜四荒八極球的事去懟祝隱,但她忍住了,只能憋在心中低頭偷笑。
四郎看了陳小貓一眼,眼角微有笑意:“明州那一顆,跟禹州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