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貓看出謝清云的驚訝,卻并沒有多說。
謝清云當然不會告訴陳小貓,四荒八極球以每代紫霄閣主的靈力加持,除了紫霄閣主,就算是謝清云也無法徒手觸碰。他原以為陳小貓一定是用一些特別的手段,才能將四荒八極球帶走,直到親眼得見,他才感到震撼:
這女子怎么可以輕易把四荒八及球拿在手中把玩,仿佛那就是一顆普通珠子?
謝清云伸出手,試探著想觸摸一下四荒八極球,馬上就被一股強大而灼熱的無形之力彈開。
陳小貓有些意外,得意道:“原來你拿不住啊!”
謝清云一臉不悅,他拿出導靈晷,在指針中心輕念劃出一道藍光,陳小貓手中的四荒八極球便如得了指令一般,飛到導靈晷的中央。
他心中正因拿回了四荒八極球而松了一口氣,卻忽然覺得地動山搖,西面的孤山頂上竟然傳出一聲尖利的嘯叫。
謝清云心道不好,以玄光術在身前拉出一道光幕。
光幕之上,寶望塔搖搖欲墜,雖然有陣法勉強支撐著塔身結構,但每一層的窗體空間都已經被墨黑色的藤蔓撐破。
那些黑色藤蔓逐漸伸到空中,像無數只怪手在漫無目的地飛舞。整個寶望塔就如一個化形為恐怖妖魔的巨人,已經逐漸看不出塔樓的形狀。
與此同時,包括碧落山在內的山川水流中,凡有精怪之處,那些魔化瘋狂的妖精都如受了感召,紛紛向寶望塔飛去,與魔藤合為一體。
塔下,紫霄閣眾人還在為陣型施法支撐,幾株底層的藤蔓正向他們緩慢的游蕩過來。
謝清云臉色頓時暗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陳小貓見了寶望塔的狀況,心中有些歉疚,這百年不遇的“盛況”竟然只是因為自己一時興起,這魔蔭藤“長勢喜人”,若真是任其擴散,恐怕整個明州,乃至整個北徽都會遇到大麻煩。
她自覺還是應該負起責任,只是遇到謝清云態度越橫厲,她越不愿意道歉。
在她看來,此時最重要是解決問題,至于后續,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她平問謝清云:“這情形你可曾見過?有對策嗎?”
謝清云轉過頭看了看陳小貓,眼神充滿責怪。
陳小貓自然知道謝清云惱恨自己,不過她臉皮夠厚,不但內心毫不動搖,還對謝清云翻了一個白眼。
謝清云根本不再理會陳小貓,他匆匆將四荒八極球收好,便起劍飛向孤山。
陳小貓本以為謝清云會就此一去不復返,很快就可以看到魔蔭藤煙消云散。不料過了一會兒,謝清云居然又回來了。
片刻后,林中又稀稀拉拉地落下許多妖精。
陳小貓抬眼看了一下眾妖墜落的奇觀,心中也有了數,卻故意問道:“怎么回來了?留戀此地么?對了,這只蜻蜓小妖也很舍不得你呢?”陳小貓故意望向旁邊的“小燈籠”,那小妖精正蹲在地上,拖著破碎的翅膀,抬頭憨憨地望著謝清云。
謝清云根本不低頭,只道:“碧落山被一個巨大結界鎖起來了!”
陳小貓原以為,是魔蔭藤在孤山釋放了結界之類的法術,阻擋了謝清云的去路,她疑惑不解地問:“碧落山?不是孤山?”
謝清云反問:“這兩座山,本座分不出么?”
陳小貓玩世不恭地道:“誰知道?萬一你記反了呢!”
二人話不投機,皆在原地沉默。
陳小貓似乎憶起些事情,抬頭仰天,閉眼默默思量一會兒,她撿起一根棍子,在地上繪了一張圖。
“你過來!”陳小貓對謝清云喊了一聲,語氣強硬。
謝清云怎會聽從一個平民竊賊的指令,他心中反感,將頭歪向一邊。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幾只弩箭已經射到他腳下。
謝清云生平從未見過如此不可理喻的女人,他驚訝地回望陳小貓:“你瘋了嗎?”
陳小貓眼神冰冷,壓低聲音重復了一句:“過來!”
謝清云思量:這個女人前一秒還平靜乖巧,下一秒就好似完全換了一個靈魂,冰冷而暴躁,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真是有些可怕。
他內心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竟然聽了她的話走了過去。
陳小貓將木棍向那張圖一指,問:“見過這個么?”
謝清云凝視那張生死門皆在兌宮的陣圖,搜索了一會兒記憶,道:“這是上古時代的天人兌澤大陣,你怎么知道的?”
陳小貓心中默語:我當然是——爬樹細看才知道的!
她并不回答謝清云,只繼續問:“有什么用?”
謝清云可不愿意為陳小貓教授陣法,他又要做出一副傲然的表情,卻正好對上陳小貓質疑的眼神。
“這是傳說中的招靈大陣,若使用得當,可以召喚出神獸之魄,御靈而戰。”謝清云還是說了出來。
陳小貓悠悠道:“那你可知,整座碧落山,就是一座天人兌澤大陣?”
謝清云自然不知,他立刻御劍飛臨樹海之上,仔細分辨,發現陳小貓說得確實不錯。
陳小貓對著那張圖,微微瞇了眼,一邊思考一邊道:“這陣型還是保持得很好,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大陣,現在一定可以用。而碧落山的大結界忽然啟動,應該是為了保護這個陣型不被破壞。”
謝清云覺得陳小貓的猜想不無道理,但他心中隱隱有想法:這個大陣究竟為何設在此處?兌澤為西,而西面正好是孤山,莫非是為了破解魔蔭藤?
謝清云一念至此,再用玄光術探看孤山上的情形,剛一拉開光幕,心中便涼了半截。
那黑色的藤蔓已經鋪天蓋地生長,將整個孤山覆蓋,甚至蔓延到翠云湖中。孤山已經成為一座黑色死山,紫霄閣眾修士也被覆蓋其中,成了一個個佇立的黑色藤蛹,但即使這樣,他們手中的光華未散,仍然用盡最后的力量,在牽拉著寶望塔的結構。
謝清云見此情景,心情極為悲慟。
魔蔭藤與其他妖魔大不相同,遇土則生,不死不滅,蔓延無盡,所到之處,山河精氣耗盡,遍地皆成焦土。
寶望塔是專門為鎮壓魔蔭藤而修建,塔內核心有一管道與蓮瓣相接,光華內可照耀地底魔蔭藤根部的水潭,外可映照山河百里。
若寶望塔結構被破壞,即使有四荒八極球在手,內外也必有一處無法被光華兼顧,一旦讓其獲得喘息之機,藤蔓沿土壤寸寸伸展,便再難控制,最終仍然會釀成大禍。
正因為如此,紫霄閣眾修士才誓死不肯后撤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