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又是一年春節。
又是一年闔家團圓。
坐落在寧靜京郊的流泉山,早已經變成雪國。
正巧昨晚才下過一場鵝毛大雪,厚厚積雪堆壓在枝頭,伴隨著小孩兒清脆撒歡的笑聲簌簌落下。
剛好路過的西澤爾猝不及防,被枝頭落下的積雪砸了滿頭,而和他同行的江棠反應則要快得多,在第一時間就迅速避開,也避免了滿頭是雪的窘迫。
西澤爾僵立在原地,他除了頭發絲里都是雪沫,就連眉毛睫毛也不例外,倒是襯得他格外的好看,連雪花都成了他面容的妝點。
西澤爾:…
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傷心。
“咔嚓。”江棠及時摸出手機,對準西澤爾拍下照片,完了還低頭確認效果,滿意點頭道,“很棒的一張圖,你要看看嗎西澤爾?”
西澤爾的眼神迅速變得委屈,雖然什么話都沒說,但他可憐巴巴望著江棠的眼神,就像是在控訴江棠的過分行為,讓江棠微妙生出點愧疚心思。
“咳,抱歉。”她趕緊上前幫忙把西澤爾身上的雪沫拍下,還不忘問他冷不冷。
西澤爾情緒來得也快去得也快,早就因為能逗笑江棠而笑起來,眼珠子也跟著不住轉動,等江棠低頭沒注意的功夫,突然抓起一旁的積雪試圖砸給江棠——
“啊!”
慘叫的不是江棠,而是西澤爾。
被迎面砸了滿臉雪的也不是江棠,而是西澤爾。
江棠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最后只能憋出一句:“活該。”
都和江棠在一起這么些年,難道不知道江棠的戰斗力就是人間兵器嗎?
偷襲什么的,根本想都不要想,最后的結果只會是自討苦吃。
西澤爾不是第一次吃這個虧,但他仍然樂此不疲。
西澤爾拍著快要凍僵的臉頰,忍不住嘶了聲。
就這他還不服輸:“下次肯定贏你!”
江棠忍笑:“隨你。”
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個咳嗽聲:“咳咳。”
兩人轉頭看去,才發現路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輛車子。
車子的牌照很眼熟,后座降下車窗露出的那張臉就更眼熟了。
“哥。”江棠喊了聲,先越過露面的江希景,看到了他身后的人,“這位是?”
江希景淡定介紹著他身邊那位高貴優雅、明艷大氣的女士:“我女朋友譚衣。”
江棠和西澤爾雙雙沉默,忽然想起江希景說的“人生計劃”。
他說要在33歲結婚,當時家里人都以為他在開玩笑。
后來幾年也從沒有聽他說過談戀愛或結婚打算,就更以為他是隨便說說。
…竟然是真的?
不管江棠西澤爾反應,江希景卻是一臉的從容自若,還問他們:
“要上車嗎?”
“…不用,我們準備散步回去。”
“那一會兒家里見。”
江希景的車子遠去。
江棠將手插進外套兜里,回想起江希景那位女朋友的眼睛。
似乎,是個有趣的人。
她拉著西澤爾繼續往山上走,似乎已經能想象到家里的狀況。
等兩人慢騰騰回到家里,這里氣氛果然如江棠預料般古怪。
客廳。
江成哲蘇鈴和譚衣面對而坐,他們面前都擺著熱茶,可誰都沒動。
譚衣望了眼站在不遠處打電話地江希景,嘆了口氣,主動喊了叔叔阿姨。
江成哲蘇鈴如夢初醒,有點不知所措地跟跟譚衣打招呼,卻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打交道。
也難怪他們現在處處生疏,誰讓這對夫妻生了三個兒女,二三十年來卻從未操心過早戀問題呢。
別的家長因為孩子早戀被老師叫去學校,他們只會接到老師提醒他們要教孩子融入團體生活的電話,差距之大,竟說不出誰好誰壞。
反正現在江成哲和蘇鈴都為這個消息有些措手不及,直到江棠回來,氣氛才有所緩和,蘇鈴趕緊叫江棠過來,跟她介紹譚衣。
“這是你大哥女朋友。”蘇鈴用力捏緊江棠小臂,聲線有些緊繃。
“我知道。”江棠淡定點頭,“剛才在路上見過。”
然后她就順勢問起了譚衣的工作問題。
原本有些拘謹的譚衣,在提到工作后迅速變得落落大方,像是變了個人。
據她自我介紹,她是名律師,主要擅長離婚官司,偶爾也會幫條件困難的女性打免費官司。
江棠:“正好我這邊有個公益活動,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江棠就這件事和譚衣暢快聊起來,兩人短短時間便熟稔得仿佛朋友。
江成哲蘇鈴不自覺被冷落,但夫妻倆沒有不高興,反而松了口氣。
蘇鈴偷偷拍了拍西澤爾的肩膀:“小西啊,我怎么覺得,這位譚小姐看起來并不喜歡你哥呢?”
西澤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感覺的。”
蘇鈴跟著點頭:“是吧是吧!”
江成哲輕咳了聲:“你們倆,不要胡亂猜測。”
蘇鈴白他一眼:“什么胡亂猜測,這叫合理懷疑!你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愛情的火花嗎?”
江成哲:“也許是他們兩人交往不深,表達方式比較含蓄呢?”
蘇鈴:“喜歡一個人哪里藏得住,你追我那會兒,眼睛都恨不得把我看穿了!”
西澤爾適時附和:“我也是我也是。”
江成哲以一對二,暫落下風:“…你們說是就是吧。”
這會兒江希景總算是打完電話回來,他沒想到江棠和譚衣會聊得這么愉快,聽江棠解釋了兩人打算合作公益項目后,他也跟著點頭,夸贊譚衣是位很有能力的律師。
他這態度,哪怕遲鈍如江成哲都看出來,根本不像是在夸關系親密的女朋友,倒像是在說什么合作伙伴,話語一板一眼,連社交距離都適當保留。
果真是感受不到半點愛情火花。
“那這…”蘇鈴苦惱得很。
單身三十年的大兒子終于帶女朋友回來,她應該高興的。
可是現在,她是真的笑不出來。
“順其自然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江成哲一錘定音。
于是接下來,他們只能繼續裝作沒看出江希景譚衣之間的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