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慘叫凄厲,震動山林,更多沉睡的鳥雀驚而振翅飛起逃離。
李父像是爛泥癱倒在地,他沒有被蛇咬后的疼痛,感官里僅有麻木與冰涼。
他仿佛能感覺到銀環蛇的毒素順著小小兩個傷口,隨著血液流淌過全身。
很快他呼吸開始急促,肺部像是破敗的風箱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他掐著喉嚨,臉部漲紅,聲音斷斷續續難以成句: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死…我還不能死…”
他的八十萬,他的房子車子,他的明星女兒,他的暴富未來…這一切他都還沒來得及享受,怎么能死呢?
強大的求生欲在他身體里迸發,他手指狠狠扣進泥里,拖拽著已經失去知覺的身體往有人的村落方向爬去。
“救命…救命…殺人了…女明星殺人了…”
他微弱的呼救落在江棠耳里,只有好笑。
她隨手丟開那條蛇,小蛇一溜煙兒鉆進草叢不見。
然后她才將目光懶懶散散地放在李父身上。
“別演了。”江棠輕嗤,“那不是銀環蛇。”
李父的動作一僵,連頭都不敢回。
他覺得江棠在騙他。
她肯定想給他生的希望,再將他活生生推入地獄…
她就是個魔鬼!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李父心里在咆哮,但是身體仍然趴在地上沒有動彈。
江棠在他身旁蹲下:“那是白環蛇,沒有毒。要是銀環蛇,你能掙扎這么久?”
李父愣了愣,慌忙去摸脖子里的傷口,又想起以前見過有人被銀環蛇咬了之后中毒身亡的場景。
的確,如果是真的銀環蛇,他哪里能又是折騰又是呼救的支撐這么久,肯定已經毒素蔓延全身無力回天了。
難道…他真的沒中毒?
慢慢開始相信的李父,卻連眼睛都不敢抬起來,背心滿是冷汗。
就算沒中毒,江棠把蛇牙往他脖子上按的冰冷漠然,也照樣讓他此生難忘。
恐怕多年以后,這都會是他午夜夢回的人生陰影,揮不去消不散。
他動作矯健的翻身起來,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那些所謂的中毒癥狀也像幻覺一般消失,李父恢復地很快,還喃喃求饒:
“謝謝江小姐饒我一命…謝謝江小姐…”
一下一下,額頭砸在泥里,撞到石頭棱角,硬是沒敢呼痛。
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下頭。
李父遲遲沒有聽到動靜,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去。
面前已經空無一人。
夜晚的山林像是隨處藏匿著可以吞噬人的野獸,尋常人都不敢隨便往這些深山老林鉆,換做以前李父也不敢。
但是在經歷了江棠的狠辣之后,李父突然發現,就算是這荒郊野外,也遠比回有江棠的院子更好。
他無力癱坐在地,等到烏云散去,月色重新籠罩大地,時間越來越晚,才翻身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跨進院子前李父猶豫了幾秒,進來后第一時間就是四處觀察。
他沒發現江棠的聲音,倒是看到了秋寒。
秋寒迎面看見滿身狼藉的李父,當即露出驚訝表情:“你這是…”
李父慌不擇路地快步離開:“我自己摔的,我自己摔的。”
秋寒不解地撓撓頭,但是看到李父吃虧,總歸是高興的。
等李父回到房間,看清他身上模樣的妻子直接發出尖叫。
桌子前正在做作業的昭昭也隨之抬頭。
“叫什么叫!”李父沒好氣地喝止妻子。
李母快步走過去:“你這是…”
李父面色郁郁,久久不愿說話。
李母卻猜都能猜出來,李父出去之前,說是要找那個女明星,給她點小教訓。
她當時就有不好的預感,勸了幾句都沒能把丈夫勸住,只能在焦灼不安地在房間里等待,沒想到丈夫竟然遲遲沒有回來。
她害怕出事,悄悄跑去江棠的房間外面,發現她房門虛掩,屋里卻空無一人。
那時候她還只是疑惑,沒有多想,可是現在看到丈夫的下場,她哪里還能不明白?
“你是不是…”李母慌亂地看了看周圍,尤其是在看到昭昭黑白分明的眼睛時,嚴厲呵斥她讓她好好做作業,然后才把丈夫拉到角落,低聲問,“你是不是去找那個女明星麻煩,惹禍上身了?”
李父臉色陰鷙地點點頭。
李母:“她有保鏢是不是?我就知道,這些女明星說著什么沒有保鏢,肯定有人藏在暗處保護她的!所以我才讓你別著急上去報仇…”
她絮絮叨叨話還沒說完,李父陰沉開口:
“不是保鏢,是她。”
李母疑惑抬頭。
“那個女明星,那個江棠,她打的我。”
李父的回答讓李母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可能,她那么個年輕女孩兒…”
年輕女孩兒幾個字簡直戳中了李父的死穴。
他先前也是這么想的,結果就狠狠栽了大跟頭,想到先前江棠睥睨他的姿態,李父又是畏懼又是忌憚,至于報仇的念頭是徹底打消了。
李母聽他簡單概括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差點兒驚得眼淚都出來了:“太過分了!我要報警!我要讓那些人都知道她對你做了什么!”
李母憤慨地譴責江棠,好像忘記一開始挑釁的人是她丈夫,而不是江棠。
李父狠狠拽住想要向外沖的妻子:“閉嘴!你想害死我嗎?”
李母不解:“要是報警…”
李父:“要是報警我就死定了!她肯定不會放過我!你想看我死是不是?”
他聲音里濃濃的顫抖,是他對江棠深入骨髓的恐懼。
李母沉默了。
“那我們,怎么辦?”
李父遍體生寒,反正這個房間是不想住下去了。
他拉上李母,臨時去找劇務,問他要來了之前分配的土屋。
在李父看來,他寧愿住在這破爛土屋里,也不敢和江棠那尊煞神呆在一個院子!
夫妻倆連夜搬走的動靜,惹得很多人好奇,但是別人問他發生了什么事,他半個字都不說,對身上的傷也咬死說了說是自己摔的。
其他人對他們興趣不大,這事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