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馮生的死,引起全國范圍的輿論轟動。
一個功成名就的江城市首富竟然就死在了一個被通緝的逃犯手上,而這個首富還牽扯進當年的孤兒院舊案里,他的成功極有可能就是建立在無辜孩子們的痛苦和絕望之上。
驚訝、謾罵、質問、恐懼…鋪天蓋地地朝警方涌來,警方壓力極大,領導連番問責,調查小組有苦難言。
他們早就根據死去院長的名字,查到《血色孤兒院》書中所寫那座孤兒院,也發現孤兒院地皮屬于趙馮生名下集團。
警方懷疑和院長合謀的商人就是趙馮生,他們找到趙馮生說起這件事,希望在趙馮生周圍布下保護警力,以方便盡早抓到對手。
趙馮生言辭激烈地拒絕了,他指責警方因為一本還不知道是不是虛構的小說,就隨隨便便懷疑他。
當年為孤兒院捐錢的慈善家不少,他只是其中一個,不過恰好地皮是他們集團的。他和院長也不熟,平時更是因為工作繁忙鮮少去孤兒院。
后來發生義工虐待孤兒事件,他在義憤填膺后,還幫忙安置了剩下的孤兒,怎么能是一個為了達成權力欲望就利用無辜孤兒做交易的禽獸惡魔呢?
趙馮生說完,還找到上級領導反映,他作為江城市首富,背后牽扯的人脈甚廣,不說,這些年還向來有江城市第一慈善家的名號,市民對他的感官很好,調查小組因此遭到嚴厲批評。
哪怕調查小組知道趙馮生可疑——當年趙馮生的集團舉步維艱,最后境況好轉就是因為搭上某位大人物,時間節點與書中描述一致;另外他在孤兒院院長死去后,就深居簡出,還增加了身邊保鏢人數明顯是在防范什么。
調查小組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卻沒有任何辦法,就像領導所說的,他們沒有證據,只有一本《血色孤兒院》,虛構的小說如何能夠成為證據?
他們只好由明轉為暗中注意趙馮生,可惜沒有趙馮生本人的配合,他們的布置實在是沒起到多大作用,等知道犯罪嫌疑人陳寧用趙馮生的女兒作威脅 的時候,趙馮生早就被陳寧綁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他們找到趙馮生的下落,面對的就是一具冰涼的尸體,死因是頸部大動脈破裂導致的失血性休克,兇器則是遺落在現場的一只印著“童心孤兒院”的鋼筆。
在調查小組受到上級責問的時候,這次案件也因為背后故事駭人聽聞,以及死者身份牽連重大,而被媒體大肆報道。
《血色孤兒院》這本還在連載中的小說占據頭條,趙馮生的妻子兒女也被媒體圍擁堵截詢問他們知不知道當年趙馮生有利用孤兒向大人物的行為。
在亮成一片的閃光燈前,趙馮生年幼的女兒站在媽媽腿邊,無助而稚嫩。
陳峰看著手機上趙馮生小女兒怯怯的臉蛋兒,突然開口:“你沒有殺她?”
阿寧坐在高樓的邊緣,張開手臂吹著涼風,像是沒有聽到陳峰的提問。
她自顧自地開口:“你知道嗎,當年我最無助的時候,恨的不是黑屋子的那些大人,恨的也不是院長和趙馮生,我恨的是你,恨你為什么不帶走我,恨你為什么對我的呼救視而不見。可能人性就是如此的軟弱,不敢朝罪惡根源釋放仇恨,只敢朝著沒用的地方發泄,因為反彈回來的東西不會傷害自己。”
陳峰:“阿寧…”
“所以,我要擺脫這份軟弱。”
阿寧站起來,立在天臺的邊緣,往前就是高樓的萬丈深淵,遠方是亮如繁星的霓虹成片。
她張開雙臂,像是翱翔的鳥兒,試圖去擁抱天空,黑發在空中狂飛亂舞,背對著陳峰的臉上表情癲狂。
陳峰的聲音有些無力:“你都已經殺了趙馮生,還要做什么?”
“我不是說了嗎,要向罪惡的根源揮刀。”阿寧反而在詫異陳峰為什么會聽不懂,她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為了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她好聲好氣地指著不遠處的小店,“那里是江城市的中心廣場,到時候市長會在那里舉行講演活動,上萬人 都將到場,那會是一次很盛大的集會。”
陳峰的瞳孔瘋狂震動:“是市長…可是…你…”
他有太多問題,可是到了嘴邊卻一個問題都說不出。
阿寧轉身看著他,雖然還是穿著黑色的風衣,但笑容卻如當初他們在大榕樹下初見的單純羞澀。
“陳峰哥,等這些過去都消失了,我們一起干干凈凈地離開怎么樣?”
她朝著陳峰伸出手,蠱惑著他走到自己這邊來。
陳峰的眼睛逐漸失去焦距,最后一步一步,終于來到阿寧面前,指尖碰到她的指尖。
阿寧笑得分外燦爛:“你這次可不能逃跑了。”
就是這句話,戳中陳峰心底的所有軟弱和愧疚,最后他緊緊握住阿寧的手,終于隨著她一起走向深淵與黑暗。
與此同時。
調查小組在承受巨大壓力的同時,終于將目光轉向陳峰。
起初陳峰從醫院消失,他們以為是陳峰遭受打擊故意躲起來了,幾個與他關系好的還感嘆過這次陳峰肯定不會回到調查小組了,那可真是失去了一大助力。
但是慢慢的,他們意識到不對勁,尤其是新上任的副組長也是警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特別不喜陳峰,在聽到陳峰居然跟陳寧出自同一孤兒院的時候,當場發飆譴責這些警察竟然沒想到兩人可能會同流合污。
同事不服氣反駁:“怎么可能!陳峰他是警察!”
新任副組長冷笑:“那你知道以他的功勞,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能被提拔嗎?不是因為有人給他穿小鞋,而是他五年前在現場差點殺死了一個犯人!就算被其他人拉住,也造成了犯人的終生殘疾!”
與陳峰合作多年的女警在短暫沉默后說:“那是個對小女孩下手的禽獸!換做是我我也想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