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橋穩了,水聲安靜了。溫暖自兩人交握的掌心擴散開來,驅逐西澤爾的所有不安。他低頭看見江棠的手,明明是能被他一手包住的大小,卻如此的有力而堅韌,充滿著獨屬于她的力量。她從來都是不同的,是黑夜里的太陽,迷霧里的長明燈,是暴風雨里的指引燈塔,也是冰天雪地里的溫暖焰火。西澤爾的耳尖紅得快要滴血,不過藏在黑暗里看不出來。為了不被鏡頭發現,他也只能盡力抿住瘋狂上揚的唇角,故作淡定地亦步亦趨跟在江棠身后,格外享受一分一秒的靜謐時光。直到前方的驚呼打破他沉浸的氛圍,讓他不得不越過江棠頭頂,看向為首宋談所在的位置。原來他們已經走到鐵索吊橋三分之二的位置,但是這次宋談在踩上下一塊木板時,明顯感覺不同,前方橋面比起身后橋面,顫動頻率要劇烈得多。慎重的他選擇收回踏出去的那只腳,轉成停步觀望。結果他的鞋底才剛從木板上挪開,剩下的三分之一橋面就轟然砸落進黑水里,引發長串的連鎖反應,風云呼嘯,群鬼哭嚎,黑水也翻騰得越發厲害。——前路,斷了。沉穩如宋談,也短暫流露出茫然。回頭跟林拂面面相覷,又下意識求助看向江棠。江棠當即松開西澤爾的手,西澤爾按捺住失落也跟了上去。他們都來到吊橋斷裂的位置,發現這里明顯是用機關控制的。林拂說:“應該有可以重新升起吊橋的辦法。”宋談也是這么覺得,但他暫時沒發現這里有其他機關。西澤爾瞇眼看著前方,突然伸手一指:“那里是不是有個人影?”他們循著方向看去,就見對岸那濃濃白霧里,突然探出來一張黑色的臉,朝著他們猙獰一笑,又迅速縮了回去。西澤爾第一時間貼緊江棠,林拂和宋談也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是女鬼嗎?是女鬼嗎?”“我看清她頭發下的臉了,血糊糊的…不行,我雞皮疙瘩起來了。”“這是過了橋也還有危險在等著嗎?后面該不會全程都是這種?”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宋導的恐怖特輯果然是恐怖特輯,虐人導演名不虛傳。西澤爾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哪怕知道是假血漿和群演,他也有種反胃的沖動。“還好吧?”江棠壓低聲音問他,嗓音帶著莫名安撫人心的力量。西澤爾覺得心情好了些,在黑暗里朝著江棠頷首表示沒事。江棠這才蹲下身去尋找線索。她在黑暗里的視力遠勝其他人,這種光線下也發現了契合得不算緊密的木板,便示意其他人往后退幾步,然后踩著鐵索,撬開橋面上的最后一塊木板,果然在下面看見機關的影子。她的手指在上面的三個孔洞上摸過:“好像需要…圓柱形的鑰匙。”宋談點頭:“看來應該就在里面了,我們回去看看他們搜索的成果怎么樣。”四人不得不開始往回走。走過一遍鐵索吊橋有了經驗,幾人離開的速度明顯提升不少。西澤爾也遺憾失去和江棠繼續牽手的機會,不過剛才片刻溫暖也足夠他滿足。四人總算是回來,守著祭臺縮得跟小雞仔似的三人,立刻跟見了雞媽媽似的圍擁上來,滿臉的激動和后怕:“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我們扭頭沒看到你們人影,還以為你們是被惡鬼抓走,要和我們分開走呢!”宋談解釋:“我們是發現出去的路了。”這個消息無疑振奮了陸深三人的精神,他們也高興地分享了在祭臺上搜尋到的東西。姚之玉一攤手,露出掌心三根青銅色圓柱形鑰匙,得意洋洋地說:“看,這是我在祭臺上發現的,居然藏在可以活動的蓮花雕刻里!”道具組實在是雞賊,用可以活動的蓮花紋迷惑人的眼睛,實際上把鑰匙藏在蓮花的花蕊里,不上手摸到根本發現不了它的痕跡!還好姚之玉不負“線索小能手”之名,第一遍摸過蓮花雕刻覺得違和之后,第二遍就將三根鑰匙全部搜尋出來。這可大大節約了他們的時間,連宋談都高興地說,這鑰匙剛好契合橋面機關。“橋?”陸深、時白、姚之玉一臉的茫然。宋談又不得不把他們剛才遇見的場景描述一遍。姚之玉當即變了臉色:“不是吧,我恐高啊!而且你剛剛還說對面可能有個女鬼…不行不行,我不要離開了,我就留在這里吧!”她頭搖成撥浪鼓,格外抗拒要離開地舉動,先前覺得這片空間陰氣森森,現在卻覺得比起什么鐵索吊橋、什么黑水百鬼、什么紅衣女鬼…這個祭臺簡直是可愛到不行!她愿意在這里呆到天荒地老!陸深也尷尬地搓搓手:“就沒有別的出去的路?”說著求助看向從來都是十項全能的大佬江棠。江棠淡淡一句“節目組不會設置沒用的機關”,打消了所有人后退的念頭。他們商量著要怎么離開,過了橋又要怎么處理的時候。時白湊到西澤爾身邊,把在銅棺角落翻到的鞋遞過去。西澤爾記得他,不是因為時白在聚會上激動地自我介紹是他的影迷,而是因為他看過江棠和時白演過的電視劇《草莓糖》。那可真是…印象深刻。不過西澤爾能夠分清作品和現實的區別,討厭電視劇角色,卻不至于上升到演員,看到時白傻白甜似的笑,也頷首道了聲謝。他很快穿上那雙鞋,鞋是跟身上絲綢龍紋黑袍同材質風格的軟鞋,鞋底是用布納的千層底,踩上去柔軟得跟云似的,比一般的運動跑鞋還要舒服。西澤爾腳伸進去,明顯感覺鞋頭的位置有點硌。而且只是左腳。他想起什么,面上故作平靜無事。就在其他人都熱衷討論,無暇注意他時。他彎下腰,好像只是在穿鞋,卻從悄無聲息地摸到紙條,藏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