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多努努力,趁著年輕拿個影帝什么的,豐富履歷嘛。”
他說著這話,半點不臉紅,自然得仿佛明天就能登臺拿個影帝獎回來。
彭導笑容未變,或者說,他根本不懷疑面前這位小鮮肉能拿獎這事。
以現在的資本運作手段,拿個野雞獎影帝也不是什么奇事。
何況在業余人士眼里,戛納影帝跟野雞影帝水平沒什么區別,反正都是影帝。
不過,這位男主角自信滿滿的樣子,還是讓彭木很佩服的。
反正他是擁有不了這種自信的,不足之處也得向人家好好學習嘛。
就見面前的男主角還在跟他說:
“彭導,這次合作得很愉快啊,希望下次還有機會一起共事!”
彭木繼續點頭:“好說好說。”
男主角轉身離去,逐漸走遠時,還能聽到他那些助理吹捧他演得好的瘋狂贊美。
難怪這么自信,天天被人這么捧著,正常人都得飄飄然,能不對自我實力產生錯覺嗎?
不過彭木不關心這個,反正這部劇他的導演工作已經結束,后續剪輯之類的都不歸他管,他也要好好回家享受假期咯。
彭木吹著口哨準備動身離開,剛走出片場,就看到面容熟悉的年輕姑娘蹲守在片場附近,見到他出現,立刻驚喜地起身。
“彭導!”女孩高興地迎過來。
“哎別別別!”彭木趕緊往四下看了眼,“你這么熱情,要是被我老婆看見,誤會我們有點什么怎么辦!”
彭木話說得直白,女孩只得停住腳步,跟彭木保持一段距離。
她放低聲音:“彭導,你這次能不能…幫幫我?”
彭木:“先找個咖啡廳吧。”
片場就是咖啡廳,環境雖然普通,但是因為在片場附近,所以有不少工作人員都會到這里來喝咖啡,所以這家店的生意一向不錯。
彭木和女孩兒在咖啡廳找了位置坐下。
彭木看到情緒低沉的女孩兒,想到自家女兒,難免心軟地嘆了口氣。
“小楊啊,你這是何必呢?”
女孩兒,也就是楊芝芝,她攥緊掌心,努力控制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
可她開口,聲音里仍然帶著哽咽。
“彭,彭導,可我真的…不甘心。”
“小楊,這事沒什么不甘心的,你是編劇,劇本就是你手里的商品,你把商品賣給別人,管得了別人怎么處理這個商品嗎?就像你從便利店買瓶水,想怎么喝怎么喝,要是便利店老板沖出來告訴你不能喝,你是不是得嫌他多事?”
彭木一般鮮少會跟人說這么多。
但是年輕的楊芝芝,讓他想起那些往事,就難免多言了些。
楊芝芝咬著牙:“可是,那是我辛辛苦苦寫出來的劇本,無論如何,我都不想看到別人去亂改它!”
彭木:“小楊,據我所知,你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改劇本這種事了,你之前的劇本叫《夏日甜甜》還是什么的,劇本賣給新藝,結果怎么樣了?”
楊芝芝沉默了很久。
“彭導,難道我接受了一次,就要接受第二次第三次嗎?就像女孩兒受到傷害,因為無力反抗,所以就活該遭遇這一切是嗎?”
楊芝芝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帶著她的情緒和憤懣。
可她不是在向無關者任意發泄。
面前的彭木,就是她那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劇本的導演。
“我不是這個意思。”彭木也有些無奈,“可是小楊,你知道嗎?憤怒是最無力的東西,世界不會因為你的憤怒而改變,只會因為你的強大改變。”
楊芝芝沒說話。
她知道彭木指的是什么,如果她是個知名的大編劇,那她今天不會遭遇這一切。
她會有話語權,能阻止人亂改她的劇本,那樣的她,憤怒才是有用的。
可事實她就是個出道不久的小編劇,只拍過一部稱為雷劇的《夏日甜甜甜》,第二部作品就是現在正在進行的項目《美味人生》。
她沒有話語權,連掀桌子的權力都沒有,因為合同已經簽下,從法律上來說,劇本的版權根本不屬于她,擁有劇本版權的制作公司想怎么改都是他們的事。
楊芝芝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上次新藝的教訓后,她已經擦亮眼睛,反復琢磨過新合作公司的問題。
在接觸階段,對方表現得真摯又親切,口口聲聲說要尊重原創、尊重劇本、尊重編劇,還給她畫大餅似的描述對這部劇的暢想跟打算。
楊芝芝聽得心馳神往,在對方的攻勢下逐漸卸下心防,想著這個公司應該跟新藝不一樣。
她也想把不能改劇本加入合同,可是對方一番連打帶消改變了她的念頭。
之后她也找過律師研究合同,可外行哪里懂得行內合同的道道。
最后,合同簽了,對方充滿誠意的嘴臉立刻大變樣,開始對她愛答不理。
至于之前答應下來的條件,全部變成空話,也讓她變成個玩笑。
楊芝芝再一次無力認清現實,被撞得頭破血流,卻仍然想做最后努力,才找到這部劇找到的導演彭木,希望他能幫幫自己。
彭木的態度,讓她心灰意冷。
“我知道了。”
楊芝芝也心知,她與彭木無親無故,彭木不可能為了她去對抗背后的資本力量。
她向彭木道歉今天的唐突,準備起身離開。
彭木卻突然叫住她。
“我給你一個建議。”彭木瞇起眼睛,意味深長地說,“現在這部劇投資份額還不夠,如果你有辦法,拉別的資本入場的話,說不定能改變現有的局面。”
楊芝芝茫然地搖頭:“我沒有錢,也不認識大老板。”
彭木笑了:“傻姑娘,我是讓你找熟人,看能不能找個別的公司,對你原劇本感興趣的,讓他們入局來跟現在的公司談判!”
楊芝芝隱約懂了點什么。
“如果你有認識的行內前輩,讓他們給你介紹是最好的。”
楊芝芝想起了一個人,眼睛微亮。
“看來你是有辦法了?”
“我想試試。”
光線通透的咖啡廳里,楊芝芝的眼睛仍然灼亮,燃燒著尚未熄滅的赤子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