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說誰?
方和宇?
江棠略低頭,便看見女生懟上來的手機屏幕上,赫然是她和方和宇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停車場,兩人站在方和宇黑色保姆車旁說著什么,從鏡頭所在角度看去,兩人似乎親密無間…
親密無間?確定不是差點打起來?
江棠神色古怪地擰著眉,一眼認出這是前天下午的事。
“你相信?”現在的孩子都這么沒腦子嗎?
“這么說你是否認咯?”那個女生反應很快,但她明顯不相信江棠的話,惡狠狠地沖江棠警告道,“你最好保證自己說的是真的,不然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什么叫世間險惡!還有,離我們哥哥遠點!”
放完狠話,女生甩手回到座位上。
殺氣騰騰的眼神卻始終沒離開江棠。
江棠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好笑。
她昨天也想讓方和宇了解一下世間險惡來著,沒想到今天方和宇的粉絲倒是反過來要對付她。
江棠索性掉頭去到走廊偏僻處,給高越撥出電話。
“江棠?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網上的新聞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天剛好被追著方和宇的狗仔偷拍了而已。我這邊已經讓公關開始著手處理,你不必太擔心,好好上課。”
高越都這么說了,江棠自然也就按她說的,不打算再理會這件事情。
不過網絡對這樁緋聞卻是反應不小。
從狗仔發布緋聞后的短短兩個小時,方和宇停車場密會安妮的詞條已經猛然竄上熱搜前五,并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那幾張照片更是全網流傳,下面評論也以方和宇粉絲為主,多是辱罵安妮,說她不要臉扒著自家哥哥的。
順便把前段時間那個似是而非的流言翻出來,當成安妮倒貼方和宇的鐵證。
一時引得群情激奮,同情紛紛倒向方和宇。
對此一無所知的江棠回到座位上,翻開嶄新的課本。
書頁上干干凈凈,江棠卻不再像是先前那樣兩眼一抹黑。
高越為她高價請的家教已經在昨天給她發來學習大綱,大致羅列出初高中需要學習的知識框架。
江棠昨晚翻過幾遍,差不多記下,心里有了底,總算能看懂課本了。
只是課本才翻了幾頁,就有人敲她的桌子。
語氣復雜又好奇:“江棠,有人找你。”
江棠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到教室外長身玉立的少年。
黑發打理得一絲不茍,校服襯衫領口扣至最上;
清晨朦朧霧氣在他身后化為陪襯,如玉雕琢的眉眼像是沁著涼氣。
遠遠看去,像是霧里看花,有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疏離、克制。
——倒是與上次的慵懶隨性,恍若兩人。
江棠一眼認出門外站著的少年,便是上次在辦公樓撞見吸煙的少年。
江棠起身走出去。
兩人在走廊上面對面的剎那,整個世界都仿佛變得安靜…
不,不是仿佛。
是真的安靜下來了。
江棠能感受到無數雙眼睛在自己身上輪番打量,驚訝、好奇、震撼、羨慕、嫉妒等等不一而足。
而這些情緒所起的根源,看來與面前的少年不無關系。
“你好,我是學生會會長陸沉。”少年開口,嗓音清越,如溪鳴山澗,“你是江棠吧。”
“我是,找我有事嗎?”
白衣少年陸沉,抬眼落入江棠細致描繪的驚艷眉眼間,恍惚間以為是看到了水中的倒影,那般類似、相像,如出一轍。
陸沉微不可查地揚起眉尾。
“主任有事找你,托我給你帶話。”
“知道了。”
江棠跟在陸沉身后離開。
卻不知兩人離去之后,走廊上一片嘩然。
他們離得遠,或者說是不敢輕易靠近他們明德的高嶺之花會長大人,所以也沒有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更不明白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兩人為何會認識。
好奇心如貓爪兒撓人心肺——
“江棠一個剛來的轉學生,怎么會認識會長的?”
“也許是老師有事找江棠,讓會長來傳話呢?畢竟會長是學生會長啊。”
“你什么時候見過會長幫老師跑腿?”
“…也是。”
另一邊,江棠隨陸沉走在路上。
兩人都不緊不慢地走著,江棠稍微落了陸沉幾步。
從教室前離開后,沉默就一直盤踞在二人中間,誰也沒有先說話。
最后還是陸沉開口了。
“上周你在辦公室看見我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嗯。”江棠懶散地欣賞著明德如畫的校園風景,隨口一應。
陸沉忽然腳步一頓。
然后轉過身來,面對著江棠。
霜雪積壓在翠松般傲然的眉眼間,他不帶煙火氣地看著江棠:
“告訴別人了嗎?”
江棠這才收回興致盎然的目光,重新落在少年身上。
她抱著手臂,慵懶地瞇著眼睛:“我看上去有這么無聊嗎?”
接觸到少年的眼神,她卻逐漸領會過來。
這位名為陸沉的少年,不是懷疑她。確切的說,他是懷疑所有人,自然也不會相信她的話。
以前她見過很多這種質疑的眼神,但是與面前少年有所區別的是,那些眼神都是野獸的警惕。
而少年的懷疑,卻是天生對世界的一切都報以懷疑,這種懷疑促使他行動,也令他習慣為了解而掌控,為掌控而權衡。
毫無疑問的是,少年雖然稚嫩,卻是天生的上位者,也是成長中的強者。
這讓她第一次認真看著少年,并在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也用認真的語氣回答少年:“我不習慣插手別人的私生活,你的事情我也不會亂說。”
按理來說,陸沉向來不會相信這種輕飄飄的話。
幾個月前也有個女生撞見他吸煙,再三保證不會把事情說出去,轉頭卻羞羞答答地跑來找他說想跟他當朋友,如果做不了朋友,又怎么保守秘密呢?
陸沉被威脅了嗎?
當然不會。
他只需動動手指,便輕易讓那女生離開了明德,也離開了帝京。
這種事情發生過太多次,他的處理早已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