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藥快涼了,您趕緊喝了吧!”
就在嚴素錦用意識跟魔珠交談的時候,一旁侍奉的小丫鬟又開始催促了。
嚴素錦被喚醒,這才想起,自己面前還有一碗令人作嘔的苦藥湯子。
許是知道了某些真相,又許是嚴素錦認清了某些事實,她不想再委曲求全。
就算夢中的事不是真的,但“有病”的人是張令宗啊,憑什么背負罵名、被逼著喝苦藥湯子的人,卻是她嚴素錦。
張令宗總說愛她、敬她,可他為什么不把實情說出來?
對外人不好說,但程氏是他的親生母親啊。
而他不也總表現出一副跟親生父母關系親近的模樣?
還總跟嚴素錦說:“我雖然過繼給了父親,但爹娘還是我的親生爹娘…我不能明著對他們履行孝道,已經十分不孝,所以私下里,咱們一定要好好孝順他們!”
既然是大孝子,既然跟親生父母關系這么好,把實情告訴他們,也不會怎樣,對吧。
如此,程氏就不會再逼迫嚴素錦喝什么生子偏方,也不會到處求神拜佛。
明明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就能讓嚴素錦免于吃苦受罪,可張令宗卻不愿意。
當然,這或許本來就是人家張令宗計劃中的一環,畢竟他想順利擺脫嚴素錦這個原配,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
也需要一個從精神上摧毀嚴素錦的幫手。
而程氏的存在,恰好能夠滿足這一切。
…所以,張令宗確實心存不軌?
嚴素錦腦子里充斥著各種猜測,但她其實已經信了魔珠的話。
因為只有這樣,張令宗的所作所為才能解釋得通!
“倒了吧,以后再也不要熬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
嚴素錦壓下心底翻涌的念頭,淡淡的對丫鬟說道。
小丫鬟有些吃驚,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倒、倒了?以、以后也不熬這些藥了?”
少奶奶怎么忽然之間變了性子?
要知道,過去的三四個月里,少奶奶哪怕嫌棄那些藥太苦、太惡心,也都閉著眼睛、捏著鼻子灌下去。
只為了能夠有個孩子,更是為了安撫平康坊那位太太的心。
可現在——
“對,倒了,都倒了。以后也不許再熬這些亂七八糟的藥!”
都不知道程氏從哪個犄角旮旯求來的秘方,是藥三分毒,而這種不靠譜的藥方就更加吃不得。
嚴素錦可不想吃垮了身子。
“可是太太那兒——”會不答應的啊。
平康坊那位太太,可不是京中的貴婦,不會玩兒綿里藏針、言語機鋒那一套。
真要惹急了她,她會直接來個撒潑打滾、尋死膩活。
程太太要是這么鬧了,大少爺肯定會沒臉。
而少奶奶平時最在意大少爺,大少爺要是丟了顏面,她也會自責、愧疚啊。
不就是一碗藥嘛,何必惹出那么大的麻煩?!
“什么太太?侯府就我一個女主人,哪里又來的太太?”
過去嚴素錦還沒有察覺,今天又是做夢又是聽到腦中的那個聲音,這會兒再看看小丫鬟的態度,嚴素錦愈發覺得過去的自己太過荒唐。
她才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少奶奶,她之所以會嫁給張令宗,是因為張令宗是侯府的少爺。
如果張令宗還是程氏的兒子,呵呵,他一個農家小子,舉人的功名都沒有,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學識,連去嚴家拜訪的資格都沒有!
程氏想給她嚴素錦當婆婆,可以啊。
只要程氏敢站到平南侯面前,挺直腰桿子說一句“過繼不算,我才是張令宗的母親”,嚴素錦就認她這個婆婆!
明明都不敢往平南侯跟前湊,卻跑到她嚴素錦面前擺婆婆的譜兒?!
真是慣的她!
過去程氏顧念張令宗的顏面,這才把程氏當成了長輩。
可現在…嚴素錦用力咬著牙齒,張令宗,你最好沒有在平康坊弄什么“金屋”。
否則,哼,我嚴素錦是堂堂嚴家的女兒,可不是任你算計、任人欺侮的軟柿子!
“…”小丫鬟被嚇了一跳,她還想說點兒什么,但抬眼看到嚴素錦冷漠的眸子,頓時又把話咽了回去。
那什么,少奶奶似乎真的惱了。
也是,平康坊的太太有點兒過分啊,她算少奶奶哪門子的婆婆?
都把兒子過繼出去了,還好意思跑到少奶奶跟前充長輩?
過去是少奶奶善良賢惠,又看在大少爺的面子上,這才喚她一聲“太太”。
她就真以為自己是太太啦?!
居然弄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藥,還用長輩的身份壓制少奶奶。
話說少奶奶能忍三四個月已經很不容易了。
要是換個蠻橫些的貴女,早就翻臉了!
小丫鬟心里嘀咕著,不敢多說話,趕忙端著湯碗退了出去。
至于那碗黑漆漆、臭烘烘的藥,則被小丫鬟倒在了后墻根兒的下水溝里。
打發了小丫鬟,嚴素錦一個人吃了頓豐盛的午飯。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又是命人給書院的張令宗送食盒,又是讓人給程氏送些飯食。
吃完飯,她稍稍休息了一下,然后便命人準備了馬車,跟門房說了一聲,便離開了侯府。
其實,偌大一個平南侯府就嚴素錦一個女主人,平南侯對她有十分寬厚,根本不限制她的出行。
但嚴素錦是個重禮法的人,就算沒有人束縛,她也會恪守規矩。
當然了,這次出行,嚴素錦沒有說實話,只跟門房說:“我去趟平康坊!”
而平康坊里有國子監,還有很多書肆,以及售賣筆墨紙硯的店鋪。
張令宗還在青云書院讀書,嚴素錦說自己去平康坊,外人就會下意識的想:少奶奶定是去給大少爺買些得用的東西!
這就是嚴素錦平日營造的人設起了作用。
張令宗是個聞名京城的好丈夫,而嚴素錦此時剛成親一年,還沒有被冠上“無子”的罵名,所以她依然是人人稱贊的賢妻、賢內助!
此刻,賢妻嚴素錦卻坐著馬車出了門,來到平康坊的一家茶樓,讓馬車停在茶樓外顯眼的位置。
她則帶著心腹丫鬟從側門離開,雇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來到了國子監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