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格外漫長,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要將梨云柔吞噬。
她閉上眼睛,帶著沉悶與痛苦陷入沉睡。
即使她也用不著難受,談不上誰拋棄誰,在朋友家人之間,選擇父母是件很正常的事。
當然,要是能毫不猶豫地離開朋友,她也不也是那個溫柔的梨云柔了。
總而言之,時間就這樣流逝著。
轉要到了天明,太陽逐漸升起,但被烏云擋住光亮,透露著壓抑。
劉陽正在室外跑步,即使是出來獨自一人生活,他的習慣依舊沒變。
抬眸望去,喃喃自語道:“快要下雨了。”
入秋之后的天氣就是那么詭異莫測,外面空氣極冷,要不是劉陽體質過人,八成會感冒。
跑完步后,他回到家中開始做飯。
首先就是打開電視機,沒錯,就是打開電視機聽個響。
在之后就是回到廚房開始做飯,看著略有些少的食材,劉陽沉吟一會,最終決定做碗面條。
打上幾個雞蛋,煮上一些面線,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就做好了。
除了電視機的聲音外,偌大的房間只有劉陽獨自一人吃面條的窸窣聲。
連空氣都有股孤單的氣味。
或作其他人或許會感到別扭,劉陽依舊面色如常的吃著飯。
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習以為常了。
就像是一個瞎子,不會怕黑一樣。
很快吃完飯,劉陽關上電視,只用一個上午的時間當然是不能買好所有東西的。
重新出了門,前往超市。
經過前幾天的鋪墊,烏云終于要墜落下來,透不出絲毫光亮,四處彌漫著壓抑。
梨云柔穿著一身雪白的棉襖,低著頭漫步在人群,只從背影來看有些無精打采的。
俏臉蒼白,很明顯沒有休息好。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昨夜她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夢中的世界一片純白,在這廣闊無垠的空間,只有她,和她前方面無表情的少年。
中間發生了什么,已經忘了。
她只記得結局。
手腕上的云朵項鏈已經不翼而飛,她朝著劉陽伸去手,最后卻什么也沒有抓住,寂靜的空間,只有模糊的眼睛。
握不住的手,看不清的未來…
一點細細的雨珠低落在她短發上,抬眸望去——
陰霾天空。
輕輕呼了口濁氣,獨自一人邁著緩慢地腳步朝著超市走去。
她需要買些初中課本。
梨云柔的左手一直搭在右手手腕的雪白手鏈上,眼睛再也沒有往常的靈光。
她現在的心情就像是這片天空,壓抑中沒有一絲光亮。
進入到超市,直奔著書本區走去。
看著琳瑯滿目,格外熟悉的初中課本,梨云柔緩緩伸出了手,最后停頓在半空中。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
課本還沒有還給劉陽同學呢。
她又下意識的想起,那個一直被回避的那個名字。
眸光黯淡,放手放在胸口,只感覺就像是塞滿了沙子那般難受。
時候該怎么和劉陽同學說呢?
就說因為媽媽的病好了,所以我要離開了?
可是這樣的話,劉陽同學又該怎么辦呢?
明明昨天才說我是他第一個朋友,今天我就要離開的話…
劉陽同學豈不是又要孤單一人了。
緊緊咬住下嘴唇,她終于發出了自己的心聲。
我——
不想離開劉陽同學。
可是…
她陷入了自我折磨之中。
其實她大可不必這么糾結,她根本沒有義務要對劉陽負責,別說是剛認識不到兩個星期的朋友,哪怕是多年的好友都可以在一瞬間拋棄。
不過沒辦法,梨云柔就是這么溫柔的女孩子,永遠都照顧著別人的感受。
所以說,越是溫柔的人,反而會越加難過。
就在她陷入痛苦之中,一聲厲喝叫醒了她。
“你在這里干嘛!”
一位身穿著工作制服的大媽朝她走了過來。
“啊?”
梨云柔回過神,瞬間被嚇了一跳,慌慌張張道:“我來這里買書。”
“買書?”
狐疑的掃視她一眼,大媽雙手交叉在胸口,一幅盛氣凌人的樣子道:“這里的書都是一樣的,你在這里挑什么呢?也不買,就在這里傻站著。”
“我、我…”
梨云柔在生人面前,一向就是弱弱的小兔子,更何況是在格外士氣洶洶的大媽面前了,支支吾吾的說不話來。
又是一個好欺負的小朋友啊。
不知為何,大媽嘴角翹起一個得意的弧度,身為超市員工,別的本事,看人倒是挺準的。
更何況哪怕是看人不準的,絕對也能看出來梨云柔是個很內向的人。
像這種人,即使是被欺負了,也只會往肚子里咽。
大媽裝作一臉疑惑的樣子,彎下腰,從教科書下面的兒童讀物中拿出一本書。
緊縮起眉頭,喃喃自語道:“奇怪,上次我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拆開了。”
她把目光轉向旁邊的梨云柔,眼睛不知不覺瞪了起來,狐疑問道:“不會是你拆開的吧?”
“不、不是我。”
梨云柔頓時受到了驚嚇,慌慌張張地擺動手,柔順的短發也跟著左擺右擺。
大媽看到她這個表現一下就樂了,更加確定她是個很好欺負的人,或作其他孩子,八成會說“你有什么證據說是我啊!”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對不住。
這書當然不是梨云柔拆開的,超市小書角經常會有小孩子來白嫖書,不過有些沒拆開的書,是不能看,這種時候,為了白嫖就會偷偷的把書撒開。
原先是沒有什么的,可是直到有些書受到了損害,店長就下了死命名,再有拆開的書,全都由員工購買。
今天大媽和一個熟人在聊天,一時沒有注意,回頭一看,才發現書籍又被拆開了一本,正在發愁呢,沒想到就有一個替罪羔羊出現在她的面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小姑娘真是對不住了。
在心中虛情假意的道了聲歉,大媽面色嚴厲道:“我看你半天了,這半天就一個人站這里,還什么都不買,不是你干的還有誰?”
“真的不是我。”
梨云柔都快委屈死了,可她又內向又嘴笨,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反駁,眸子浮現淡淡霧氣。
“這里可沒攝像頭,反正我就覺得是你干的,你要是把書買下來,我也就不多追究了,要是想要賴賬,我就讓大家給我評評理!”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還大了起來,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對于內向的人來說,異樣的目光被刀子還要鋒利。
在這股壓力下,她相信眼前這個小姑娘沒一會就會屈打成招。
大媽心理學一直可以的。
果不其然,當其他被大媽嗓音吸引過來的目光,看向兩人時,梨云柔身體一顫,委委屈屈地就要點頭答應,眼前中的淚珠不斷增大,就在即將低落的那刻…
響起一道,平和的聲音。
“是我拆的。”